“光相敬如賓有什麼用,要舍得給你花錢,舍得花心思。”沒有哪個丈母娘會看女婿兒婿特别順眼,再完美也能挑出缺點。
“他給我定制了很多衣服,每件都一萬往上。”
“……他比你大十歲。”
“表面看不出來,他看上去也就二十五。”
“他還有那麼大一兒子,你都跟他兒子差不多大。”
“兒子大了,能提前孝順我。”
沙美鵑再挑不出錯,唉聲歎氣:“真是兒大不中留,掉錢眼裡了。”
“……”
田阮在病房陪沙美鵑吃了一頓清淡的晚飯,管家不知何時侯在門口,待他們母子閑話家常時進來,笑眯眯地告知:“沙夫人您好,鄙人姓王,是虞家的管家。虞先生已經吩咐我雇了護工,以後餐飯會有五星酒店大廚親自給您送來。”
沙美鵑沉默須臾,“我是生病,不是殘疾。”
管家:“這隻是為了更方便地服務您而已,您别誤會。”
沙美鵑語氣淡淡:“不需要,我自己能行。”
田阮:“媽你就接受吧,這是身為兒婿應該做的。”
沙美鵑自覺雖然貧窮,但骨氣不能丢,就說:“我自己真的可以。”
田阮不明白沙美鵑身上這股别扭勁哪裡來的,他再次勸道:“媽,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不還有你?”
“你要我陪護?”
沙美鵑變得小心翼翼:“不行嗎?”
田阮:“……”他無法想象自己和一個不熟的中年女人睡在一個病房的場景。
沙美鵑的神情逐漸變得失望。
田阮猶豫着要不要獻出這尊老的心,管家連忙插話:“不行的,夫人他每天晚上都要陪虞先生,畢竟是新婚夫夫,還在恩愛甜蜜期。”
沙美鵑:“…………”
田阮:“…………”
管家深藏功與名,這就帶來一名女護工,笑眯眯地說:“虞先生已經等候多時了,飯都沒吃,夫人您看……”
田阮木着臉,“那我先回去了。”
沙美鵑含淚送兒,“小遠,是我對不起你。”
田阮心累,“媽你别這麼說,我給你養老是應該的。”
“你、你也不要太貪财,謀殺親夫……”
“……”
沙美鵑看着田阮離開,心裡五味雜陳,雖然兒子對她不再疾言厲色,卻也是真的平淡下來,維系在他們之間,不過一道母子親情。
在動物界,雛鳥長大後都要離家遠飛,沙美鵑自我安慰,至少,至少她沒有被兒子丢下不管,這就夠了。
距離虞驚墨離開醫院,已經過去将近三個小時,田阮原還不相信虞驚墨沒有回去,但看到熟悉的邁巴赫,真皮後座上的虞驚墨長腿伸展不開隻能翹起,一台筆記本擱在膝上,以一個不算舒服的姿勢辦公。
虞驚墨工作沒有完成就趕來醫院“探望”,也算盡到一個兒婿的本分了。
田阮小心地坐在他身邊,一開口就打了一個飽嗝。
“……”
虞驚墨瞥他一眼,“醫院夥食不錯?”
田阮:“還行,我不挑食。”
虞驚墨唇角若有似無地勾了勾,合上筆記本往後一靠,吩咐司機:“回去。”
回到虞家,莊園燈火通明,尤其是主宅,沒有一間房的燈是暗的。剛進客廳大門,就聽到少女嬌俏的笑聲,與一名少年的無奈呵斥:“虞啼,注意點形象。”
十六歲的少女在沙發上笑得四仰八叉,手裡拿着手機,“哥你看這個視頻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直到虞驚墨進門,虞啼才猛地收聲,端端正正坐好,“小叔,小叔父,你們可算回來了。”
“有事?”虞驚墨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是脫下外套,第二件事是洗手,現在他已經做完第一件事,傭人拿着外套默然退下,劉媽已經在餐廳忙碌着上菜。
虞啼抽了抽鼻尖,喜笑顔開:“有糖醋小排。對了小叔,你都結婚三天了,本該在今天‘回門’的,太爺爺等了你們一天。”
虞驚墨反問:“回門?”
田阮:“不是回娘家的門嗎?”
虞啼:“你倆都是男人,回誰家都一樣。”
有道理。
虞驚墨卻淡淡道:“有時間會回去。”
田阮心裡不太樂意,他越是跟“豪門”裡的人關聯太深,離危險就越近。
“不願意?”虞驚墨注意到田阮的神色,太好懂了,什麼都寫在臉上。
田阮:“他們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為什麼要見面?”
虞驚墨:“那就不見。”
“?”
“小叔!”虞啼叫道。
虞驚墨不容置疑地說:“回去告訴他們,想要見我夫人,就得帶足誠意上門。”
虞啼:“……我們是一家人。”
“如果你們不是姓虞,早去喝西北風了。”虞驚墨淡淡丢下一句,長腿信步走去洗手間,瞟了田阮一眼,“你也過來洗手。”
田阮乖乖跟上,“哦。”
虞啼瞪大眼睛,“小叔也太絕了,讓太爺親自過來看孫媳婦,還要帶足誠意?”
虞商起身前往餐廳,語氣與虞驚墨如出一轍:“你們對‘一家人’這個詞,好像有誤解。”
虞啼不明所以。
“你覺得,現在誰才是我父親的家人?”
“我、我們不都是?”
“但枕邊的家人隻有一個。”
“!!”虞啼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小叔和小叔父夫夫一體,小叔見不得小叔父受委屈,哪怕是家裡的長輩也别想動小小叔父一根頭發。媽耶,小叔他好愛!”
田阮恰好出來聽到最後一句,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抖了三抖。
虞驚墨看着他抖,“你屬刺猬?”
明明渾身都是刺,卻弱小又可憐,被人類抓住就滾成球抖個不停。但其實身上的刺也沒多刺人,徒手就能剝開堅硬的盔甲,露出柔軟的内裡。
那時,人類一定會發現,這隻小刺猬眼淚撲簌撲簌掉了一地。
田阮就睜着這樣一雙潤澤的眼睛看他,“刺猬?”
虞驚墨擡手捏了一下他軟乎乎的臉蛋,一觸即分,擡腿走向餐廳,“去吃飯。”
田阮呆了一下,“我吃過了。”
“那就坐着看我們吃。”
“……”果然剛才的溫柔是錯覺,冷酷無情才是虞驚墨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