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棠:“……”
戚棠想,她脾氣好差,她脾氣怎麼比我還差。
然後委屈地不敢說話。
戚棠沒如預料中一般嚎啕大哭,隻是又默默把眼淚忍了回去,憋的鼻尖通紅,臉也紅撲撲的,實在沒忍住的幾顆跟斷線的珍珠似的掉了下來。
虞洲沒說話,隻是看着。
這件事情就是個小插曲,很快過去,戚棠額頭的傷口也因為太冷而再次凝住。
涯底挺冷的,戚棠摸了摸自己身上冰冰涼、全濕的衣服,又很順手去摸了摸虞洲身上的衣服。
虞洲往後躲的時候沒躲過,也許并不是那麼存心非要躲過,好在戚棠隻是随手搭了兩下,确定她們兩個人都濕的一塌糊塗。
戚棠被冷的一直在吸鼻子,湊近火堆:“好冷啊。”
圓眼裡閃着躍動的火光,瞳色黝黑又清透,盈盈蒙着一層水霧。
剛哭過。
虞洲沒忍心看那雙眼睛,覺得這姑娘還是昏迷着比較好。
戚棠緊緊抱着自己,她挺冷的,冷得全身都蜷縮,抱着膝蓋團的像個球。
虞洲卻沒有如此,她依然肩平腰直,脊背也挺,好像一點都不冷的樣子。
戚棠想問問。
而且涯底太安靜了,隻有蟲鳴和潺潺流水聲音,戚棠覺得心底發虛,那陣子的害怕還沒緩過去,朝虞洲那邊挪了挪。
虞洲靜靜地看着她們兩個人之間縮短的距離,朝小閣主彎唇:“嗯?”
狼狽至此也很漂亮,戚棠目光閃爍,不合時宜地想問問虞洲,她現在還好看嗎?
當然這問題實在太傻了,戚棠甯可找個水潭自己照照,也不可能真的問出口。
她眨眨眼睛,換了個話題:“你冷不冷呀?”
虞洲說:“冷啊。”
戚棠看着一點都看不出來冷的虞洲,不太相信她,然後顫顫巍巍伸手,指尖輕輕搭了搭虞洲露在袖子之外的手腕。
冰的!
虞洲比她還要冷!
戚棠把她往火堆前拉,讓她坐近些。
她揣手手,忽然摸到了什麼,好奇的掏出來才記起那是之前師兄給她的乾坤袋,打開瞄了兩眼,眼睛都亮了。
“你、你要不要換身衣服啊?”
戚棠問了,沒等虞洲回答就将乾坤袋裡新的衣裙取出來給她。
是戚棠喜歡的花裡胡哨的款式。
虞洲不太想伸手接過,然後戚棠被蠻橫的塞到了懷裡。
戚棠站起身,還催促,根本不給虞洲選擇的機會:“你快換,快換,可冷了,我在那個石頭後面,不會偷看你的。”
虞洲:“……”
坦白講,雖然不太明白女孩子之間為什麼需要避到如此程度,還是盛情難卻的應了一聲好。
戚棠真就躲在石頭後面,蹲下/身,從虞洲的角度來看,一點都看不見戚棠在哪裡。
晏池給戚棠挑的衣裙質量都很好,零食糕點也都十分精緻而美味,當時虞洲也在場。
記得虞洲問:“衡中君為何要對小閣主如此上心?”
買一些就可以了,而晏池是走一路看一路,他眼光高,所以挑的東西才沒有那麼多。
晏池面色淡淡的:“因為要好好照顧阿棠。”這話與那句保護如出一轍,似乎也像魔咒,困住了他。
等到戚棠問:“你換好了嗎?”
虞洲說換好了的時候,才有顆毛絨絨的腦袋從石頭後探出來。她發頂上的蝴蝶钗還在,翩跹如真。
戚棠歡快跑到她身邊,讓她也去石頭後面躲着,手腕上挂着一套花樣繁複,繡滿海棠的降紅衣裙。
虞洲看了眼戚棠當下身上裙擺上繡的大朵海棠,記起了她原本便叫“戚棠”,海棠的棠。
她沒起身,反而氣定神閑:“小師姐很喜歡海棠?”
戚棠已經不太糾結稱謂問題了,大概曆經生死也看淡了點。
她想了想,照實說:“其實,我沒有那麼喜歡海棠。”
并不鐘情海棠。
戚棠盈盈的眼眸看清了虞洲眼底的一閃而過的驚訝,然後笑了笑,繼續說:“隻是我姓名帶棠,且我出生那年海棠又開的十分漂亮,母親與師兄覺得這是緣分,所以常給我繡海棠花的衣服。”
“我本身,喜歡漂亮的花,”戚棠歪頭一笑,“是不是海棠都可以。”
虞洲想,這是個不專一的壞女孩。
戚棠見回答完了,虞洲還是一動不動,坐在石闆上,察覺到了虞洲根本不想躲起來讓她換衣服,當即扯虞洲的袖子,把她拉起來,“我要換衣服了!真的很冷!”
最後還是戚棠連推帶搡的把虞洲弄到石頭後面的,還再三叮囑她不許偷看。
虞洲看着巨石下的陰影,不合時宜的記起了很多事情。
等到戚棠叫虞洲出來的時候,她方才逗弄小閣主的愉悅已經蕩然無存了。
重新坐在火堆邊,看着火星爆開來的火堆,虞洲忽然問還在整理衣袖和耐心烘烤平安符的戚棠:“你知道生骨嗎?”
這問題太突兀了。
“生……什麼?”戚棠沒聽清,滿臉問号:“嗯?”
一臉無知,配合着天真的神色,看着讓人又羨慕又厭惡。
“那你……”剩下的半句不需要問出口,虞洲自嘲般笑了笑,“算了,你不知道。”
她如此斬釘截鐵。
戚棠問号更多了:“什麼啊?”
虞洲忽然笑了起來,直直看着戚棠,眼神直白,帶着戚棠看不懂的厭惡:“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是了,她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笑得沒心沒肺。
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