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春殿裡,衆人漸漸離開,戚棠也準備悄無聲息、一點都不顯眼的混在人群裡開溜,剛走到門口就被晏池十分準确的攔住。
她這修為,騙誰都騙不了自己的師兄。
戚棠擡眼,看看比她修為高出不知道幾倍的師兄,賠出一臉笑。
久違的大師兄依然是那樣讓人敬而遠之的一張臉,戚棠看着臉從來不會心亂如麻。
晏池眼眸沉沉望戚棠,“阿棠,功課可有懈怠?”
就是這個問題!
酒酒緊張地往後退,剩戚棠獨自一人面對風雨。
戚棠說不來假話,她自幼說謊都會露餡,每次都失敗,久而久之,謊言不常說,生疏至極。
當然此刻,也說不出來。
戚棠一連眨了好幾下眼睛,眼睫撲閃,讷讷道:“有……一點點懈怠。”
委婉到了極緻。
晏池聞言沒責怪,他大抵心中有數,知道戚棠是個怎麼樣的姑娘,也沒說什麼,隻叫戚棠補好全部,然後親自交到他手上。
戚棠面色凝重地領下了這個任務,然後對着酒酒苦着一張臉——天知道一個月的課業有多少!
酒酒看着衡中君離去缥缈如仙的背影,頗有感觸似的道:“小姐,節哀啊。”
戚棠:“……”
節什麼哀!胡說!
即使再不情願,回了房間也要立刻開始補課業,戚棠這一補就是一個下午。
她補的又困又倦,忍不住哈欠連天的時候,晏池身邊的黑熊揣着乾坤袋來找她。
晏池總是不會将所買的玩意親自交給戚棠,似乎是為了維持他不縱容小閣主的冷漠無情的形象,衡中君會叫扶春殿後山養的那隻名叫灰奴的黑熊代為轉送。
黑熊算是戚棠養大的,年幼時候,戚棠入後山無意撿了隻被秃鷹叼着扔進後山的摔得半死的黑熊崽崽。
那麼小、那麼黑一團,小姑娘愛心泛濫,當下求着師兄幫忙救它。
一救一養,到如今,黑熊和戚棠感情挺好的。
戚棠正百無聊賴的趴在桌案上昏昏欲睡,頭一點一點的磕着胳膊肘。
攤了整整一個案闆的功課,毛筆尖沾着新墨已然發幹。
師兄雖然帶回了一個小師妹、被責罰了,經由他人提醒,也依舊沒能忘記要檢查戚棠課業這回事。
戚棠想,課業真是一道大坎,她可能終其一生邁不過。
畢竟學海無涯。
正這時,有人敲了敲窗。
戚棠昏沉漸入的夢境被戳破,她懶散地撐起身,往外推開了窗。
随着木窗吱呀一聲,窗外敲窗的黑熊乖順着腦袋往窗裡,毛絨絨的鼻尖嗅嗅戚棠,然後用又短又粗的前爪揪着乾坤袋給戚棠,全是眼黑的眼睛滴溜溜看着戚棠。
戚棠歪着頭,還覺得有些奇怪,等收下乾坤袋了才知道,那是晏池師兄新給她淘弄來的玩意兒。
戚棠看着黑熊那張憨憨傻傻的臉,彎唇一笑:“謝謝你啊,灰奴,然後……替我跟師兄說,就說謝謝他,好不好呀?”
灰奴是隻通靈性的熊,它點頭。
戚棠就歡喜地揉揉它的腦袋。
親自感謝她師兄就不必了,畢竟還欠着課業呢。
戚棠收回手,朝灰奴揮揮手。
黑熊救走了,緩緩的一步一步走入後山叢林中,龐大的身軀消失在密林裡。
被這一打攪徹底沒了睡意,戚棠苦兮兮地開始繼續補課業。
她是個天姿十分一般的弟子,不及她少年便威名遠揚的父母,再加上疏于修習,落到如今的下場也怪不得誰。
戚棠想,好像即使話本裡,她也是很一般的修為,遠遠不足以與虞洲相提并論。
話說那個新來的小師妹到底是個什麼來頭!怎麼會這麼巧的就成為她的小師妹!
戚棠皺眉,拍了拍案闆,這聲響喚進了守在門口的酒酒,酒酒推門道:“小姐,怎麼了!”
戚棠一臉不開心:“你去替我打聽打聽,那虞洲究竟是個什麼來頭,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聖,竟然可以把我踩在腳下!”
酒酒雖然不明白新來的虞洲師妹什麼都未做麼就把小閣主踩在腳下了,但還是應了小閣主道:“是。”
酒酒轉身阖上門就去打聽消息,不多時就回來了。她探聽來探聽去,沒什麼稀奇的,不過就是虞洲是戚閣主故友遺孤,因昔日情意,才将虞洲收入自己門下。
傳說,虞洲的父親曾經為了救戚棠的父親,斷送了滿身修為,筋脈盡毀,于戚家而言是天大恩情。
戚棠從未聽父母說過,虞不是常姓,但凡提了戚棠肯定有印象,于是不太相信。
一說,心底的直覺使然。二來,她母親對虞洲的态度并不太對勁。戚棠心想下次見到母親,可以好好問問。
疑問此刻無解,戚棠托腮,看着眼前的來彙報事情的酒酒,孩子氣似的歪着頭:“酒酒,你說,是真的嗎?”
酒酒一貫粗神經,别人說什麼都信,好騙的不得了:“當然是真的。”
她還十分有道理的樣子:“不然閣主怎麼會收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頭做親傳弟子呢?”
直屬戚棠的師妹,扶春一脈閣主的弟子,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位置。
戚棠想,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