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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恕撩着簾子看着車外的街景,就差把脖子給扭斷了。
她不敢把頭轉回車内,因為她的對面正坐着一位清冷脫俗又宛若嫡仙的大梁第一公主,而且公主今日的妝容打扮,要比平日她見到的更加精緻出彩。
這樣的人,得把她放在高雲之台讓凡人仰望才行,跟她這樣一個女老粗擠在一個車廂裡,說實話多少都有點子遭罪在裡面。
關恕此刻正在腦中盤算着,該如何脫身....是等公主不注意從車窗跳走,還是借口去茅房溜之大吉呢?
“星辰?”
關恕咧了咧嘴,扶着僵了的脖子轉過身:“不好意思啊公主,扭、扭到脖子了。”
葉貞微不可查地掃瞪了一眼扶脖的關恕:“星辰是何時發現本宮中了毒的?”
關恕緩了緩繃着的身體,低頭抱拳道:“是在第一次為公主請脈之時。”
一陣沉默.......
關恕疑惑地擡眼看了看葉貞,發現她在不錯眼神地盯着自己,便趕忙又收回了眼。
葉貞看着關恕,眸光輕顫:“是何毒?中毒之人又會如何?”
關恕清了下嗓子,将聲音放低:“禀公主,此毒名喚‘玉枯草’,乃是極為罕見的毒物,在下也是從一孤本的醫書上讀過。”
“這玉枯草生長在氣候炎熱的樾曦國,但據在下所知,此草已于百年前,就被樾曦國王勒令種植,付之一炬。”
“這草的針葉可提煉成汁、無色無味,初食此毒之人,可容光煥發,精神百倍,但若長期服用此毒.....”
關恕擡眼又看了看葉貞,繼續斟酌着話語道:“此毒不會直接取人性命,而是專攻肝脾,另服食之人日漸枯槁,腹大體黃,容顔具損,最後全身疼痛,折磨緻死。”
葉貞的瞳孔瞬縮如尖,一股子寒意直逼關恕,讓關恕不禁打了個激靈,關恕滾了一下喉嚨:
“公主請放心,公主服用此毒的時日不長,且中間有段時日未再服用過,在下之前已經幫公主将此毒盡數化去了。”
“可是方才..方才在下為公主請脈之時,又發現了此毒,公主你、要小心。”
葉貞緩緩攥緊了袖中的雙手,從裡到外都透露着骨子裡的冰冷!
原以為母後隻是得了怪病,卻不想竟和眼前之人所描述的症象一般無二,居然是中毒!
隻見葉貞睜着一對兒狹長的鳳眼凝過關恕,而後突然起身,一下子就坐到了關恕身旁,她兩手握着關恕的胳膊,用一雙瑩泛水霧的清冷美眸祈望着關恕:
“星辰,你可不可以即刻随我入宮救救母後,母後現下正是日日煎熬在那種..折磨的痛苦之中。”
一副仙姿的玉骨就這樣貼着關恕坐下,一張讓人窒息的臉龐就這樣在關恕的眼中放大,還有...葉貞望着她的這雙眼睛...
明明是似濕潤的,卻又透漏着隐忍的堅強;明明是強勢逼迫的,卻又能射到人心底最軟的地方...
似是有人按了按關恕的頭,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
“娴夫人,近日永康宮,又新進了一位郎中,據說此人在琬州的城中救了不少人。”一個頭戴紗帽,面塗白|粉,口點朱紅的男子夾着嗓子說道。
“哦?是哪裡的郎中?”問話的婦人一身奢華,頭頂金搖,雍容地靠坐于黃花梨榻上。
“奴才聽說隻是個走方的小郎中,無甚名氣。”
“呵!看來那小賤人也真是窮途末路了,出宮那麼久,竟隻帶回了一個小郎中,無妨無妨,連梁遠榕都診不了的病,他一個江湖郎中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再說,也早就斷了那賤人的藥了,這麼稀有名貴的東西,還是留給她生的那個小賤人吧,咯咯咯。”
内官聽後,抿嘴躬身也跟着笑了笑:
“夫人,年關将至,福王殿下馬上就要入京了,殿下托人帶話,一切已準備妥當,就等夫人這邊的好消息了。”
奢華的婦人一下子坐起:“好,本宮等這一天,等得實在是太久了,程兒總算是沒有辜負本宮的一番苦心,告訴程兒,一切依計行事。”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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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件上好的雕花瓷器被摔得粉碎....
“廢物,一群的廢物!這麼點兒小事都辦不好,本王還能指望你們什麼!”遠在封地的襄王葉穩對着地上的人怒吼着。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是屬下辦事不利,不知是哪方走漏了消息,派去的人還沒看到目标就被攔下了,但請殿下放心,沒有留下一個活口。”跪在地上的人瑟瑟發抖。
葉穩一把抓過跪地之人,怒目道:“你還想留下活口?哼!給舅舅去信,讓他盯好那對姐弟,本王就不信了,還對付不了一個女人!”
......
凝熹宮書房内,錦蘭将一張信條呈給了伏案的葉貞。
葉貞隻是淡然地掀眸一掃:“本宮所料不錯,果然是她。”
随後将信條遞給了錦蘭,錦蘭快速掃了一眼:“公主如何定奪?”
葉貞指尖輕點案台,半阖的眼裡深斂眸緒,隻輕飄飄地言道:“斬草,要除根,呂家在這台子上待得太久了。”
“去動動景德宮的樁子,透漏點消息給瑾王,讓他也知道,他的生母和十二弟都是怎麼死的,再找個機會,給十五皇子送一份大禮,人你來挑。”
“還有...”葉貞指尖猶豫了一瞬,轉而又敲起:“明日去永康宮,順便散點消息出去。”
錦蘭稍一思量,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此事若是直接捅給陛下,那不管事成事敗都會引來陛下的猜忌,如今假借他人之手将景德宮連根拔起,無疑是上上之策,公主的心思當真是深不可測。
錦蘭佩服地看了一眼葉貞,又問道:“不知公主要散的消息是?”
葉貞遲了遲:“過幾日錦蘭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