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一陣輕微的震動,飛行器在小白樓門前迫降。
溫俞轉身向飛行器後廂走去。
蘭德裡此時的狀态并不樂觀,他的部分身體已經半蟲化,整隻蟲雙眼迷離,滿頭大汗,呼吸粗重而急促,顯然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溫俞在蘭德裡身邊站着,邊用精神力全力安撫着蘭德裡,邊嘗試把蘭德裡抱起來。
奈何,溫俞着實是個體力廢。
嘗試了好幾次,溫俞都沒能成功抱起蘭德裡。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看着近在咫尺的小白樓,和神志不清的蘭德裡,溫俞很快做出抉擇。
小心的把蘭德裡放倒在座椅上,溫俞起身準備朝白房子走去。
隻是還沒走兩步,身後就傳來一陣拉力。
“雄主……”
回頭看去隻見蘭德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恢複了意識,此刻正用一隻手拽住溫俞上衣的下擺。
聽見聲音,溫俞停下腳步,回到蘭德裡身邊,蹲下身子和他對視着,安撫道。
“我不走,看見那棟小白樓了嗎,我去找蟲幫忙。”
順着溫俞的手看去,一棟小白樓出現在蘭德裡的視野裡。
“之前的管家蟲說這是禁區,但你的情況實在等不急了。”
蘭德裡之前的狀态,溫俞不确定他對外界是否還有感知,于是在旁解釋道。
其實對于管家蟲口中的禁區,溫俞也不是全然沒有一絲顧慮。
隻不過事急從權,進過短暫評估後,溫俞覺得白房子的危險性并不大,才敢試着賭一把。
“共鳴……,打開精神力…共鳴,雄主。”
蘭德裡看清白房子,向溫俞說道。
共鳴?
精神力共鳴是雄蟲和雄蟲間特有的交流方式,白房子裡住的是雄蟲?
疑問在溫俞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但沒時間細想,溫俞飛快的用精神力向白房子探去。
“真的有用嗎?”
精神力探出後,溫俞有些不安的問道。
雄蟲的精神力共鳴,是個很微妙的存在。
精神力共鳴能讓精神力覆蓋範圍内的雄蟲都能知道彼此的存在。
對于互相熟悉的雄蟲來說,這算是一種友好的交流方式。
關系好的雄蟲,甚至可以通過精神力波動,來判斷對方的心情如何。
但現在這種情況,在陌生蟲的地盤,不打招呼的用精神力向裡探去,這種行為比起共鳴更像是挑釁。
要是遇上脾氣不好的雄蟲……
“…裡面住…的是……我…雄父…”
或許是感覺到溫俞的不安,蘭德裡強撐着解釋道。
雄父?
可蘭德裡的雄父不是早就……
……死了嗎???
不等溫俞細想,探出的精神力很快就收到反饋。
溫俞扶着蘭德裡,緩慢的向着小白樓入口走去。
還沒等溫俞走到門口,小白樓的大門就從裡打開。
接着一隻銀發藍眸的中年蟲就坐着銀色的輪椅緩緩從屋裡滑了出來。
看着那雙和蘭德裡一模一樣的藍眼睛,和七分相似的面容,即使從未見過,溫俞也很快就認了出來,這應該就是蘭德裡剛剛突然死而複生的雄父。
在開口叫雄父和閣下之間,溫俞很容易選擇了後者。
“閣下……”
不等溫俞把話說完,輪椅上從出來後就一直盯着蘭德裡看的中年蟲直接站了起來。
緩緩走下輪椅後,把輪椅推到了蘭德裡身前。
溫俞小心的把蘭德裡扶進輪椅,就聽中年蟲開口道。
“這棟房子沒别的蟲,推他進去吧,入門直走左轉,做電梯到負二樓,那層就一間房,推他進去後,在外面把門鎖好。”
說着,中年蟲的聲音突然變大,提醒道。
“記得把我的輪椅拿出來,否者你賠我一個一模一樣的。”
根據中年蟲的提示,溫俞很快推着蘭德裡到了負二樓。
按照中年蟲的指示溫俞推開虛掩着的門,發現門内的布置十分簡單,整體環境甚至可以用簡陋來形容。
除了基本的床外,房内空無一物,但房間的牆壁上卻鋪滿了軟海綿,連地上也鋪滿了厚厚的毛絨毯。
這種房間布置對正常蟲來說可能很簡陋,但對要生産的孕雌來說卻是剛剛好。
蟲族肉身強大,他們一生中最脆弱的時候就是在蛋殼還未硬化前。
從雌父體内被産出時,蟲蛋的外殼是軟的,隻有在接觸空氣後,蛋殼才會迅速硬化,變得無堅不摧。
這也是溫俞之前那麼着急找房子的原因之一,如果讓蘭德裡在飛行器上生産,不确定因素太多。
先不說生産後三天左右的築巢期,如果蘭德裡生産的瞬間,飛行器發生颠簸或者地面不夠柔軟,是真的可能發生蟲飛蛋破的情況的。
安置好蘭德裡,溫俞就帶着輪椅出了房間。
門外中年蟲剛好從電梯裡緩緩走出。
剛剛太過着急,溫俞沒來得及注意,中年蟲從輪椅上站起來時,他雖然吃驚,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的,這隻疑似蘭德裡雄父的中年蟲,很明顯是個雄蟲。
雄蟲嘛任性點兒,不想自己走路,也可以理解。
威斯特星上被寵的嬌氣萬分的雄蟲多了去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可現在細看才發現,這隻雄蟲似乎真的是腿腳不太方便。
雖然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但溫俞還是能看出他走路的姿勢有些異樣。
就好像……溫俞從腦子裡找了找畫面,最終把中年蟲走路的樣子和盧卡斯小時候才學會走路的樣子對上。
可一隻中年蟲學走路?
想到一旁的輪椅,溫俞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後續蟲家可能就是之前腿受傷了,最近在複健也說不定。
不等溫俞想清楚,中年蟲已經走到溫俞的身前。
循着眼前蟲的目光看去,溫俞的眼神變的尴尬起來。
隻見原本完好的輪椅經過剛剛一番折騰後,真皮的椅背上,全是長短不一的劃痕。
“您看,我再賠您一個可以嗎?”頓了頓,溫俞想起剛剛的觀察,試探的問道,“要不您先湊合坐着?”
中年蟲沒有推辭,轉身就坐在了輪椅上,調整好坐姿,才開口問道。
“你是他的雄蟲?”
“是的,閣下。”
“就叫我瑞安吧,裡面三天内出不來的,閑着也是閑着,要不陪我出去走走?”
溫俞聞言有些猶疑,到底人生地不熟,即使眼前自稱瑞安的中年雄蟲真是蘭德裡的親生雄父,他也不放心臨時走蟲。
蟲心隔肚皮,溫俞不在乎衆蟲嘴裡早就死了的雄蟲為什麼還活着,這裡面的故事顯然不太簡單。
但把正在生育的蘭德裡一個蟲扔在這兒太過冒險了。
瑞安指了指房間的大門,“我覺得我和他長的還是挺像的,不過說來也是緣分,他雌父當年生他也是在這個房子裡。”
見溫俞面上有所松動,瑞安又補充道,“我要有别的心思,就不會放你們進來,他一隻蟲在裡面,你幫不上什麼忙的。”
“我剛剛看到裡面有一個僞裝過的微型攝像頭,可以……”
溫俞沒接話,反而試探的問道。
瑞安看了一眼溫俞,笑了笑道,“你倒是挺警惕的,監控畫面在哪兒看,你想看就看吧。”
瑞安伸手指了指房間的右側,溫俞這才注意道,角落處還有道小門,小門在光亮微弱的角落裡,門和牆壁順色 。
要是不熟悉位置的蟲第一次到這兒來,很難發現這道門。
溫俞聞言點頭緻謝後,就想着小門的方向走去。
“不過——”
聽着身後傳來的聲音,溫俞擡起的手頓在原地。
“我不建議你現在看哦,越是強大的雌蟲越是敏睿,生蟲蛋時的雌蟲尤甚。”
“你上一秒打開監控,下一秒裡面的雌蟲就會感覺到有蟲窺視,摧毀監控,這得之不易的一秒,我勸你省着點看。”
“一般來說,我是建議你三天後再看的。”
停在半空中的手緩緩落下,溫俞轉身和輪椅上端坐着的瑞安對視片刻。
主動走向了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