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漆眸，眼底帶了被玩弄後輕微的濕氣，眸子濕漉漉地甩着藏不進去的尾巴，可憐兮兮顫着身子，“求您恩準。”

“哎？不行不行。”

越靈瑤連連擺手，一下松開他的耳朵，“不可以的，你們魔族報恩的方式怎麼奇奇怪怪的。”

阿禍的尾巴一下垂到了地上，雙手撐地一聲不吭了。

他的恩人不喜歡自己奉她為主，不想像其他修士那樣調用自己。

他默默地想着，心底湧出點難過。

也是，他是個畸形的怪物，又不良于行行動不便，在魔族裡都是被嘲笑排斥的對象，恩人自然是不願與自己過多接觸的。

可他除了這副殘疾扭曲的身子外什麼都沒有，她若是連他的身子都不願要，那他在她眼裡，又能拿什麼來報答？

阿禍靜靜地跪在地上，撐地的五指緩緩握緊，幾乎要将陷進皮肉裡掐出血。

越靈瑤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兜轉曲折的心思，她擡頭看了看窗外，見夜色已深後，朝着仍跪在地上神情帶着淡淡壓抑的阿禍緩了臉色寬慰。

“好啦，别跪着了。天已經很黑了，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那些鎮子外面的魔物神出鬼沒得兇得很，再晚些回去，你就算是同族也可能會被他們傷到。”

阿禍平時并沒有居住的地方，大多是在靠近村鎮旁的林子裡找處偏僻草堆挨過一晚。

但他聽得她的話仍舊平靜點頭，拖着傷腿爬去角落裡拿了那件黑灰鬥篷，裹在身上撐腿起身，朝越靈瑤溫順地淡淡一拜。

“阿禍明白了，那阿禍便不叨擾醫仙休息了。”

“嗯嗯。”越靈瑤朝他笑着點頭，她終于送走了魔奴，站在門口非常愉快地連連擺手，“那你小心呀，别再跑錯路被打了喔。”

他若是再被打了，下次自己複診時還得再先替他治一遍外傷——她庫存的草藥可是吃不消了。

待阿禍離去，越靈瑤這才小心翼翼地探頭四處張望了一番，确認今晚周圍木屋附近沒有魔氣殘留後砰一聲飛快關上門。

她二話沒說先朝門鎖上加了個禁制，确保自己睡覺時有魔物接近房門，會立刻把她叫醒後，撫着砰砰的心跳靠在門上松了一口氣。

救魔歸救魔，這裡魔物鬧得這麼厲害，她一個金丹期的修士可不敢随意松懈。

*

第二天一大早，越靈瑤打着哈欠背上竹簍推開門，打算趁早再去近來尋找草藥的林子裡碰碰運氣時，在打開的木門前發現了一大把金燦燦的離陽花。

她一踏腳出門，隻見金色的小花被整整齊齊地放在自己門前的石階上，在陽光映襯下晃得耀眼。

越靈瑤險些踩到花上當即收步，見面前的石階上除去那一大把離陽花外，還有五六種紅的綠的新鮮草藥，甚至還有隻咬斷脖子的山雞歪着脖子放在自己門前。

屋前空曠無人，越靈瑤有些呆滞地拎起那隻看起來像是剛被咬斷脖子，身體還熱乎的倒黴山雞，站在秋風中淩亂了足足半刻，這才趁着其他修士還未出門時一把将山雞和花草塞進屋内，重新探身出去。

能給她大早上送雞又送花的，除去她昨晚治傷的阿禍外，越靈瑤想不到任何其他人選。

她門鎖上的禁制完好無損，少女為确保安全在屋外捏着符轉了一圈，沒有在附近看見半個人影，隻得悻悻回屋，直接裝了丹藥前往鎮中平民住的地方，打算同幾名修士一同在村内檢查剩餘百姓的情況。

下回碰上阿禍了，得問問他究竟在哪裡采的草藥。越靈瑤朝村落走去邊走邊想。

青宵鎮的居民如今大多住在距離山林最遠，靠近小溪的一處南部荒僻的，布滿雜木的低坡上。村内年輕力壯的人經過之前的遭遇後大多早早地逃下了山，隻剩下一些腿腳不便的老人和半大孩子留在村裡。

越靈瑤剛到坡下不久便看見羅煙同幾名修士站在一起，其中還有之前告知她小師妹死訊的高挑女修，見她來了連忙招呼。

“靈瑤師妹來了。”

她走上前迎道，“你來得正好，我聽蕭如沐那個家夥說，村裡的陳阿婆今早摘野菜時不小心摔傷了腿，正在商議去她家看看呢。”

“正巧，我帶了不少丹藥過來。”越靈瑤走過去笑着指了指葫蘆，同時又朝周圍張望了一圈，見四處屋院内的窗門皆是緊閉，于是問，“麗荷師姐，村民之間可還有什麼異常之處？”

麗荷搖了搖頭，“近來大家警惕得很呢，暫時沒有發現。大師兄已經派人拿符紙挨家挨戶給人發去了，我們也盡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