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拿繃帶吊着受傷小臂的年輕女修急忙應道,她匆匆走來坐到越靈瑤身前,看着她解開繃帶後掌心綻出華青流光,将五指虛覆在自己被魔物爪牙劃出血痕的小臂上。
女修瞧着自己小臂上被魔氣侵蝕的猙獰傷口在華澤的注入下魔氣頃刻間消散,愈合如初,忍不住贊歎道。
“我們派的玉雪醫法當真是博妙奇絕,就算已經見識過幾次,仍是覺得很是神奇。”
“好啦,雕蟲小技而已。”越靈瑤見對方小臂傷口愈合,拍了拍手笑問,“師姐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她修習的醫法以心法為主,分為内功和外功。其中專門用作治療的内功名為回天經,有窺察神識,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至于之前她與蕭如沐和幾名修士交手所用的則是水音訣,以音為媒化水攻擊,要配合她的玉笛“夜啼”才能發揮最大效用。
“喔還有這裡,我肩上的舊傷又犯了。”
越靈瑤正在出神,看到女修側過身來,指了指肩頭的舊傷,輕哎一聲連忙低頭查看。
對方是個話多熱情的,她檢查的時候,聽得她在自己耳邊抱怨開口,“應是與那隻水魔交手時複發的。這次遇到的魔物很是難纏,我們攻了好久方才滅掉,氣得三師姐中途發了好大脾氣。”
越靈瑤記起方才站在風淩徹旁邊肆意張揚的紅衣女子,手上不停捏了個訣注入靈力探查,一邊漫不經意地随口笑了笑道,“是啊,甯師姐方才看着确是心情不佳。”
“唉,她還在為自己上個月突破元嬰期高階再度失敗而惱火呢。”
溫和純粹的靈力被源源不斷灌入肩頭,女修舒服地喟歎一口氣,又微微皺眉小聲道,“師父說她自從晉升元嬰期後便一直道心不穩,我這段時間在隊裡看她,性子也的确比以往張狂煩躁了很多。真是擔心哪,三師姐下次若是再失敗,很可能會損傷修為的。”
“甯楹訣可是我們玉雪派我們一輩中修為僅次于大師兄的,我們這些還沒晉升元嬰期的就不必擔心了。”
越靈瑤将靈力注入對方經脈中,順勢寬慰道,“再說了,她和大師兄關系那麼好,若是當真有事,大師兄肯定會幫她的。”
“也是。”
女修點頭,她側坐在草地上等待對方治療結束,眸子時不時朝着不遠處的荒廢小院看去。
片刻後,她見越靈瑤收手,忽的暗戳戳朝她湊過去,擡指戳了戳,“哎小師妹,那邊方才有個魔奴一直在悄悄看着你呢,你不會之前招惹他了吧?”
“嗯?”
越靈瑤擡頭,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她擡手搭在額前又仔細朝着方才那處院落瞧了片刻,看到空蕩院落悠悠飄下幾片落葉,正滿心疑惑之際,身後傳來女修的打趣。
“别看了,你這麼慢才扭頭,他早跑了。”
女修笑着拍她的肩,見面前年輕的少女臉上若有所思眸色發怔地收回手,揚眉驚訝道,“怎麼,師妹你當真去招惹魔奴了啊?”
越靈瑤心虛地摸摸鼻尖,“…也不算招惹吧,我可沒惹他。”
她雖是疑惑,但仍舊收斂心神檢查了一番對方的舊傷後點頭,“經脈的受損處已經修補好了,但這幾天仍舊不要經常持劍交戰,以免複發。”
她頓了頓,想起方才空地邊緣所見之事又問,“你們在林中可是發現了什麼?我看那幾個魔奴出林時擡了擔架過來,可是尋到了什麼人?”
原本熱情洋溢的女修聞言臉色驟暗,越靈瑤見狀心頭一緊,正待詳細說明,忽聽得不遠處的廢棄院落方向傳來一聲怒喝。
“好啊,你個小怪物,我說怎的忽然找不見你,原是在這裡躲着清閑!”
重物拖動跌撞的聲響傳來,越靈瑤和女修聞聲齊齊扭頭,隻見身披灰黑破爛鬥篷的魔奴男子被一名健壯修士扯着手臂從倒塌矮牆後拖出,赤足跌跌撞撞,一瘸一拐随他朝風淩徹方向走去。
“你叫阿禍是吧,走快點,甯師姐有事找你呢。”
修士嗓音太大,他被拖出院子時引來了草地上其他修士的側目,朝他們看去。年輕魔奴遮在兜帽陰影下的臉微微側别過去,目光不經意朝她們的方向瞥來。
周圍枯枝窸窣搖晃,越靈瑤聽不真切修士怒罵了什麼,正在疑惑時視線堪堪與那名魔奴對上,原本正在收攏掌心華澤的五指穆地一頓。
果真是他。
昨晚被蕭如沐帶頭在林間折磨的那個魔妖混血。
“我們,在林中發現了先前失蹤的兩名修士。”
她的身側傳來女修低低的輕歎,語氣沉了下去。
越靈瑤心頭一震,還未來得及收攏心緒将心思轉回此事上,隻見倒塌院落旁男子漆黑的眸子在碰巧對上她時瞬間變得慌亂失措,耳邊又聽得女修沉默片刻後道。
“我們找到時,人已是死了多時。”
越靈瑤眨了眨眼,心底怔愣。
她的視線還未從對面收回,看到魔奴随即匆匆垂下眼簾低頭,快步任由修士拖拽朝着風淩徹等人走去。
“死了…”她自言自語喃喃,回過神來時隻覺得心下震動。
那頭帶走魔奴的修士仍在怒聲斥責,她一時沒能接受這種心情轉換,下意識便問,“你們…都找到了誰?”
“一位是我們進入青宵鎮中第四日時,失蹤的莫師弟。”
女修努力壓抑着悲戚的情緒開口,空地上風撲簌簌無聲地刮,她看着越靈瑤正匆忙扭頭看向半蹲在地的風淩徹身旁靜默放置的擔架。
負劍的白衣男子身側抱臂站着一身紅衣的甯楹訣,被修士扯着小臂的阿禍被帶至她身邊。越靈瑤眸子定定看着地上被白布遮擋的屍體,看到風淩徹冷眸擡手,将白布掀開。
“另外一位呢?”她閉了閉眼問。
“是住在我住處附近的花澤小師妹。”
長久的沉默後,女修看着擔架上那副被魔氣侵蝕,已經看不出真實面容的嬌小女屍歎氣。
“她到鎮上第三日晚上就沒再回屋了,我那時原還以為她是貪玩晚歸來着。
花澤她向來好奇心重,我不該如此疏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