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靈雨降下,漫天紅蓮妖火漸漸消弭于無形。
其實仔細感受的話,會察覺到這場雨中也含有淡淡妖氣,但洞府之中本身就蘊含充沛的靈氣,将之掩蓋了過去。
幾人劫後餘生,誰也沒有心思觀察這個。
大雨落後,那幅畫從小院中飄了出來,畫上的紅蓮也盡數枯萎,畫中一縷黑氣飄出,猛地襲向幾人。
“哪來的小輩,竟敢懷我好事!”
荊飲月反應極快,以靈氣化劍,一劍砍向那畫中之靈!
劍氣驅散濃烈的黑氣,在空中又凝結為人形,那是一個容貌妖冶、漂亮得不可思議的女子,她帶着幾分驚訝看向荊飲月,“竟然知道有形之劍無法砍傷我,你倒是有些見識。”
這是一隻畫妖。
以她周身濃烈的妖氣來看,她起碼有七八百年的道行,妖氣壓得幾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是你控制那些小妖,欺騙那些進入洞府的修士?你把他們如何了?”
“你說呢?”畫妖反問。
那人死後,她心中憤恨,喪失理智,害過人。不過進來的修士大部分是那群妖物所害,她心灰意冷後,就不再對那些人出手了。
今日這一把火,足以把那群不知死活的妖給燒死了。本該把此處燒成灰燼,卻被這群小輩阻攔。
“陳道人和你是什麼關系?”歲舍問。
“小家夥,你的問題很多。”畫妖輕聲細語,眼中卻無形流露殺意,“下地府去問吧!”
指化為爪,淩空一爪抓來!
歲舍吓得瞬間吸腹,往後疾退好幾步!幸虧他身形靈活,反應快,躲開開膛破肚的一爪,胸口仍然被劃傷了幾道,痛得他龇牙咧嘴。
畫妖攻勢不停,帶來巨大的壓力。
荊飲月化出三道劍氣,牽制畫妖,對其餘兩人道,“她的紅蓮妖火已滅,已是強弩之末,堅持不了太久。”
畫妖本已萬念俱灰,想與這洞府中的一切同歸于盡,催動紅蓮火耗費了她大量妖力,現在的畫妖,實力不足平時的三成,不然他們幾人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
“我确實損耗不小。”畫妖道,“不過殺你們,足夠了。”
她看出荊飲月是幾人中實力最強,将大部分攻勢都甩在他身上,荊飲月沒恢複經脈隐隐作痛,随時有再斷之危。
其他三人被畫卷中呼嘯飛出的妖藤不停纏繞,騰不開手來幫他。
他催動靈氣,以指馭劍,臉色雖白,不肯露出半點疲态。
隻要堅持住——
畫妖卻像是窺破了他們的想法,冷哼一聲,身後懸浮的畫卷邊角漸漸燒了起來,“你們以為我的妖火盡了?我還有最後一朵紅蓮火——”
“不好!快攔住她!”
“晚了!”畫妖手中,一朵妖火漸漸形成。
這是畫妖的本體之火,靈雨澆不滅。她燃盡這朵本體之火,是真的不要命了。
絕望之際,那朵托着遊溪的雲靈氣耗盡,帶着她緩緩飄了下來。
畫妖如有所感,擡起頭來,表情驟然一變。
她緊緊盯着遊溪,火漸漸熄滅了下來,“青岫是你什麼人?”
遊溪愣了一下。
畫妖道:“太像了……你可是她的女兒?”
遊溪才站穩了,回過神來,反問道,“您認識我娘?您知道她在哪嗎?”
畫妖沉默打量她半晌,她的臉色雪白,身形飄在空中,近乎透明。任誰都看得出來,她過于透支了自身,快要支撐不住了。
她自空中降下,伸手握住了遊溪的手。
“師妹……”雲蕪擔心。
花任酒沖她搖了搖頭,看得出來,她對師妹沒有惡意。
畫妖從她身上捕捉到了蛇妖的妖氣,似明白了什麼,對其他幾人道:“你們都退開,我有話要跟她說。”
衆人對視一眼,他們也不是傻的,畫妖分明認識遊溪,和她娘之間有些關系,她娘身上,也許還有些秘密。
遊溪沖幾人點點頭,對上荊飲月的視線,她感覺對方好像看出了些什麼,但是她急于知道關于娘的消息,顧不得其他了。
衆人退開之後,遊溪語氣急促問,“前輩,我娘還……活着嗎?”
畫妖搖了搖頭:“不知,我已數十年沒離開過此地。”
遊溪從出生起就沒見過爹娘,她是被她爹的一位朋友撫養長大,長到十歲左右,又寄養在伯父伯母膝下。
提起她的爹娘,族中妖都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隻說他們遭逢了意外,以至于她至今不知自己的爹娘是不是還活着。
“幾十年前,我為了尋人,離開了洞府,在天下遊曆。經過妖族領地時,誤入了禁地,在那裡結識了你娘青岫。那時,她和你爹守衛在妖族禁地,負責看守《落月天書》。”
遊溪驚訝,她爹娘竟然是天書守衛。
“當時,那些死闆的長老認為我對天書有想法,是你娘為我說話,堅持認為我隻是誤入。”畫妖眸中泛起柔光,“她實在是我見過最溫柔、最智慧的女子,正因為她的堅持,我才能從禁地出來。”
聽她這麼說,遊溪不禁紅了眼眶。
她從未見過娘親,卻能通過她描繪的場景,腦海中浮現娘模糊的樣子。
“我因為尋人之事,不得不離開妖族,後來聽說妖族出了一些動蕩,你爹娘在這次動蕩後不知所蹤。那時我也想過去找人,但我因為自己的事牽絆,最終沒能成行。”
遊溪知道,那件事鬧得極大,五十年前,有人想偷走天書,但并未成功。聯想起最近的天書功法事件,她忽然覺得一陣後背發寒,這件事會不會是五十年前事件的延續?
她能看到天書内容,會不會是一場陰謀?
畫妖握着她的手,能感覺到她手心越來越涼,勸慰道,“你娘是個聰明人,也許是迫于某些原因不能現身,她一定還活着。”
遊溪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