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類似鳥鳴的啼聲忽然響徹天空,梁晏承心底咯噔一下,這是國公府特制的信号彈。
許柚出事了!
梁晏承剛将手放在門上,手腕便被人握住。
池文柏抓住他眼底閃過的慌亂,疾步閃身攥住他的手腕,冷聲道:“不準去,她的死活與你無關。”
“放手。”梁晏承嗓音凜冽。
“門外都是我的人。”
“攔得住我?”他輕聲回道。
“你敢走出這個門,就永遠對不起我死去的姐姐和姐夫!”池文柏面上浮現出掙紮一色,眼底痛苦劃過,神色冷厲。
池文柏的手腕被另一隻手握住,他竭盡全力,卻仍被他輕而易舉撥開手腕。
門被打開一個縫。
池文柏一腳踹上去。
“許興毅殺你父母,如此,你還要走?”
過去三年,他恨死阿承談起許興毅時眼底的向往與敬佩,卻不忍磨滅掉他眼底的光輝,時至今日,他已然對那女子情根深種,再不斬斷孽緣,恐釀大禍。
池文柏嗓音凄厲,一字不差傳進梁晏承耳内。
“......”
梁晏承地呼吸有一瞬沉重,頓覺頭腦發懵,兩眼一黑,竟差點沒能站穩。他晃了下身,眸光狠狠盯住池文柏,不可置信道:“你騙我。”
“這就是你一直尋的答案。”池文柏神色平靜,悠悠靠坐到椅子上,唇角勾起一個殘忍的笑,冷冷道:“怎麼?這就怕了?”
“我早知你會承受不住,日日催促你離開,想待你淡忘國公府再告知你真相,可你竟想為她就此同我決裂。”
梁晏承隻覺全身發冷,恍若深處地獄之中,看不清前路,他額頭浸出一層細汗,嘶啞着嗓音,薄唇翕動,
“證據呢?”
池文柏嘴角帶着不加掩飾的嘲弄和諷刺,眼底生出一縷殺意,嘲道:“大雨及時,讓梁府保住殘軀,我親眼看到,那夜大雨,許興毅的親信有進過梁府,定是确保不留活口。”
“這算不得證據。”梁晏承低聲呢喃。
池文柏嗤笑一聲,他到現在還在為那父女找補,可笑至極,可悲至極。
他一字一句,全都解釋給他聽:“霄哥身為左佥都禦史,秉持聖上旨意,行督查百官之責。那段時間,我曾聽聞他上奏彈劾過一事,言辭犀利,斥責當時的神武将軍許興毅。”
“許興毅殺紅了眼,朝堂上拒不同意與東離國談和一事,一月之後東離談和事敗,卻因此讓敵國趁機使詐,害許興毅三萬大軍慘死,霄哥自此被他心記恨在心,月夜之際,暗殺梁府。”
“刺殺朝廷命官,當處死刑。”梁晏承提高聲音,質問道:“許大人不是嗜殺之人。”
“咚——”
池文柏一掌拍地手心紅腫一層,指腹震得發麻,他冷笑道:“半夜黑布蒙面,殺盡後再起一把火,什麼也沒留下,成了懸案。”
“他上陣殺敵的時候你還是個奶娃娃,弑殺?他曾有地獄閻羅之稱,不過是後來轉為文臣,多了層僞裝罷了。”
“我警告你,自今日起,不許再回許府,他是殺害霄哥和婷姐的兇手,你與許家姑娘絕不可能。”
良久。
梁晏承嗓音沙啞,低聲道:“我會給你個交代,許府之事,你别摻和。”
“你真是被豬油蒙蔽了心,竟到此刻還不願放手?”池文柏目眦欲裂。
他眼睜睜看着高挑健碩的青年,難掩眼底焦急,步伐匆忙朝外跑去。
天邊烏雲密布,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壓抑的氣息,池文柏慢吞吞走到院中,眸光怔怔地看着遠處,輕歎口氣,語氣平淡道:“動手。”
黑影一閃而過。
*
梁晏承拔腿飛速奔向長公主府,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場景。
瀕臨死寂被許大人抱回府中養傷;幼小的許柚不怕他一身肅殺之氣,做他第一個朋友,喊他哥哥;明媚的少女勾着嬌俏的笑臉,抓着他的衣袖。
“阿承...好痛。”
緊接着眼前又浮現出母親狼狽不堪地癱倒在地,被亂刀砍死的凄慘模樣。
梁晏承猛地頓住腳步,抱住頭,難以忍受地蹲下身子。大腦深處,像是被利刃劃開一道裂縫,一半是少女清脆的笑聲,一半是血夜梁府哀嚎的慘叫。
他單膝跪地,猛烈地咳嗽起來,口腔中猝然湧起一股腥甜,他右手握拳,用力朝着胸口猛地擊打兩下,踉跄地站起身,繼續朝前走。
長公主府,柳院外。
若蘭急的眼淚直打轉,她墊着腳尖,伸長脖子不停地望着前方。
梁晏承剛轉過彎便看到這樣一副場景,他心底一沉,快步走上去。
若蘭瞳孔微微放大,像是找到主心骨般,一咕噜将事情全倒了出來。
“梁侍衛,小姐不見了,已經一炷香了,公主府都找遍了,小姐會不會出事,嗚嗚......都怪我,都怪我。”
梁晏承眉心擰緊,沉聲道:“你沒在她身邊?”
“奴婢,奴婢聽從小姐吩咐,送一乞丐去莊先生私塾,隻離開一刻多鐘,待跑回來,小姐,小姐便失蹤了......”
若蘭憤憤道:“奴婢問遍了那裡的人,皆是不知,隻有柏盈郡主看到小姐跟着一個侍女從北邊小門離開,可那并不是公主府侍女,長公主脫不開身,方才通報,讓貴人們各自玩樂,宴會已經自行散了。”
“小姐在京城鮮少出門,她哪來的仇家啊!”
“她的死活與你無關。”
“你與許家姑娘絕不可能。”
池文柏的嗓音再次響起,梁晏承耳朵嗡嗡作響,直冒冷汗,眼神恍惚。
“梁侍衛可是不适?小姐該怎麼辦?”若蘭臉色擔憂,梁侍衛臉色煞白,這副模樣,如何去尋人。
“你派人繼續找,我去去就回。”梁晏承轉身就走。
“梁侍衛去何處?”若蘭喊道。
“去找她。”他嗓音陰鸷,眼底劃過一抹嗜血的危險,惡狠狠地咬了口頰側的嫩肉。
她一定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