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上燭台裡的煤油見底,燭火在空中微弱閃爍着一縷暖光。屋内光線昏暗,勉強能照亮方桌四邊,角落裡的那架木床幾乎全罩在黑暗中。
許柚雙手緊緊攥着棉被,光滑飽滿的額頭上已經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眼皮時不時抖一下,濃密彎翹的睫毛顫個不停。她似是陷入夢魇,藏在棉被下的身子在不斷哆嗦,嘴裡發出嗚嗚咽咽的哽咽聲。
兩瓣粉色櫻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仿佛之前那抹淺笑不過是他生出的臆想。
梁晏承站在床邊,他低垂着眼眸,眸光異常平靜,忽明忽暗的微光偶爾照亮他冷硬的側臉,宛如一尊矗立數百年的雕塑。
直到床上的人眼角噙出一滴淚,哽咽的聲音大到無法忽略,他才像是有所察覺,緩慢地蹲下身子。
他的手頓在半空,手指消瘦而修長,骨節分明,手背膚色并不白皙,是秋收的小麥色,上面大大小小的疤痕仔細打量仍能窺見初時傷口的慘狀。
梁晏承指尖小心翼翼靠近那滴挂在眼角的淚珠,就在碰到的一瞬,他似是有所克制,硬是再次停下。
指尖虛覆在她眼睑處,他凝視良久,終是沒去觸碰那滴淚水。手慢吞吞地擡起,還沒來得及直起腰,手心忽地被一抹柔軟握住。
許柚緊閉着眸子,仿佛有所察覺,雙手松開棉被,直接一把抓住那個更能令她安心得存在。
她地力道大到讓梁晏承都生出一絲痛感。
他這才想起,昨日某個人鬧他半響就為證明身體無恙,不願吃那苦湯水。她總是揚着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在他眼前晃蕩,那股子固執勁兒倒是真和犯病時的強勢相似。
索性觀她精神狀态尚可,梁晏承還是答應免了那碗安神藥。
真不該因她叫苦就由着她胡鬧,梁晏承後悔一時心軟讓她今夜陷入夢魇。
許柚自幼早産,身體向來比旁人孱弱,她這幾日故作堅強,差點讓他忘記這位小姑娘在國公府裡是如何被嬌生慣養的。
“娘......娘親......”細弱嗓音帶着哭腔,手指被她攥地緊到令他生出一種錯覺,好像現在抽開手就是要她的命。
梁晏承不經意地瞄了一下空中搖搖欲墜的燭火,微不可察地輕歎口氣,這屋子不夠亮,她怕黑。
他盤腿坐下,靠在床邊,由她抓着。
許柚像是感知到什麼,兩隻小手合在一起将他的大手箍在中間,牢牢地抱住。
這雙手長的極有富态,白皙滑嫩,幾根肉圓飽滿的手指蜷縮在他的掌心,指尖兒泛着粉意,肉嘟嘟的手背像是剛出鍋的白面饅頭,軟嫩白亮。
白皙的嬌嫩肌膚和梁晏承小麥色的健康膚色形成鮮明對比,一柔一剛,緊緊纏繞在一起。巨大的體型差異,在寂靜的深夜滋生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
梁晏承隻瞥了一眼,就飛快錯開視線,心猛地跳了一下,喉結上下翻滾,他連着深吸好幾口氣,才像是緩過神,怔怔地看着另一隻舉在半空中的手。
然而似是仍覺得不夠,許柚拖拽着手裡的寶貝往懷裡扯,直接翻身用自己上半身将它壓住,一連串動作水到渠成,沒給梁晏承一秒反抗的機會。
待他回過神時,手臂的一處早已被什麼柔軟之物包裹住,随着她挪動身子,竟還有種推擠、揉動之感。不用去看,僅是那隔着衣物都無法忽視的軟到極點地觸感,梁晏承也知道那是什麼......
身子徹底僵住,他試圖抽開,但僅是動了根手指,許柚就像隻被搶了骨頭的小狗,急忙将自己臉蛋壓上去。
宛若量身定制,玉頰恰好埋進他的掌心,頰肉推擠,迫使紅唇微微張開,溫熱的氣息若有若無的拂過掌心,讓梁晏承心底難以克制的迸發出滾燙得熱意。
它似是火山爆發的岩漿一般炙熱、滾燙,瞬間流淌盡他的四肢百骸,打得他措手不及,額頭都浸出一層薄汗。
他竭盡全力遏制住不斷起伏的胸腔,張口卻隻發出一聲氣音。
“小姐、許柚......放開。”他嗓音沙啞地發出模糊的聲音。
想試圖借此讓許柚主動放開手。
沉睡的人絲毫察覺不到眼下有多危險,竟還嚣張似地蹭了蹭臉頰。
掌心被溫熱的氣息和綿軟光滑的觸感包裹,手臂又似被千斤重擔捆住,梁晏承轉身半跪在地上,晦暗不明地看着那張懵懂無知的睡容。
她隻有十七歲,梁晏承提醒自己。
還有五個月才到她十八歲生辰。
這一路的依賴不過是害怕被他抛下,十七歲的少女能懂什麼?她隻不過是想抓住救命稻草。她是晉國公府的嫡女,而他不過是苟延殘喘活在這世上的孤魂,他憑什麼......
梁晏承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面臨崩塌的理智再次被他拉回。
這次他不再管少女的抵抗,強硬掰開她的手,闆正她的身子,迅速将手臂抽出,頭都不回的朝外跑去。
腳步停在趙叔放水的茅草屋前,梁晏承直接舉起水桶,将自己從頭到腳澆了個便,透心的涼意終于讓他的神志清醒許多,他透過水面看着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自嘲苦笑。
當真醜不堪言。
院外突然傳來一聲響亮的‘哎呦’聲,随之而來的是重物落地的撞擊聲。
羽書顧不上屁股有多疼,拔腿就跑。
這破差事他當初就不該攬過來,他怎麼能繼公子被女子壓倒在樹下,又看到公子神情慌亂地從女子房間跑出來!
不對,一定是幻覺。
他什麼也沒看到,他今晚瞎了,放過他吧,知道的太多回去可該怎麼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