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東揚眉:“真的?”
程溪:“千真萬确!”
周衍東:“為什麼?”
程溪:“直覺!”
周衍東噗嗤一笑:“還以為有什麼令人信服的理論依據呢。”
程溪歪起腦袋睨他。
“這你就不懂了。有時候,直覺比理智更準确。理智要通過頭腦分析,直覺直接靠靈魂去感受。”
她看着周衍東沉默一會兒,眨了眨眼,又開口:“要不你去做生意吧。”
“沒本錢。你以為生意誰都能做?”周衍東笑她天真。
程溪伸出食指左右搖晃:“又不是讓你去做什麼幾千萬的大買賣,在樓下推個車擺個攤兒什麼的,總可以吧?”
周衍東想都沒想,搖頭拒絕:“賣腸粉啊?搶老太太生意的事兒我可幹不出來。”
他知道程溪不是這個意思,故意裝傻這麼說。
程溪放下筷子:“誰讓你賣腸粉了?除了腸粉,還有很多東西能賣,鞋啊衣服啊小飾品啊,或者手抓餅、章魚小丸子什麼的,都不錯。别瞧不起擺地攤兒,靠擺攤發家緻富的人多了去了!”
她說得慷慨激昂,周衍東内心毫無波瀾。
當了這麼些年大少爺,學了這麼久計算機專業,到頭來還得擺地攤兒,擱誰誰能接受?反正他周衍東是接受不了。
見他無動于衷,程溪勸得更加賣力。
“信我,真的,你絕對是做生意的好苗子。不說别的,光外形這一塊,你往攤兒邊一站,就是活招牌,少不了女人來買!”
周衍東樂得發笑:“繞來繞去,不還是賺女人錢麼?那我不如直接去會所當男模。”
程溪擡手往他腦袋上招呼一下,架勢大力道輕,隻碰着頭發。
“不是說沒做過男模,這輩子都不可能做男模嗎?少拿這種事兒開玩笑,毀自己清白。”
周衍東半開玩笑半認真:“我看你不是怕毀我清白,你就是純吃醋。”
程溪性子直,不愛彎彎繞繞,承認得很直接:“對啊,所以為了不讓我吃醋,以後别再說這種話了。”
本以為作為小姑娘,她會扭捏幾下,誰知竟這麼直白,周衍東倒有些不自在。
“那什麼,你覺着擺攤兒能發财,幹嘛不自己擺?”他左右看了看,摸摸鼻子問道。
“我沒有生意頭腦,不是那塊料,踏踏實實找個班上最合适。你不一樣。”程溪坦言。
“都是兩個鼻孔兩隻眼,咱倆怎麼就不一樣?”
“你身上有種與衆不同的氣質,具體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反正就覺得你不光跟我不一樣,跟很大多數人也不一樣。對了——”程溪一拍腦門兒,“貴氣!你身上有種别人都沒有的貴氣!”
周衍東淡笑,輕搖着頭不作聲,将空飯盒跟一次性筷子扔進垃圾桶,拖着行李箱走出去,停在門口回頭看程溪。
“謝了啊。”
程溪愣愣望過來。
他轉身離開,走到樓梯口,剛要邁步,身後有人追過來。
“周衍東!”程溪叫住他,“我借你一千當本錢。”
“啊?”他有些懵。意思聽懂了,沒明白這人怎麼回事兒。
程溪:“廣城有幾個批發市場,現在去進貨太晚了,明天一早——淩晨四五點吧,你過去看看情況,有合适的貨就進些,反正我隻能給你一千塊,自己看着辦。對了,留點錢買個擺攤貨架。”
周衍東沉默不語。
她急了,跺跺腳:“愣着幹嘛,行不行倒是給句準話!”
握住行李箱拉杆的手松了松,周衍東吸一口氣,盯了她片刻,眉心微皺:“不是,程溪,我沒明白你怎麼就這麼信我。”
程溪抿着唇,好一會兒才說話。
“我也沒明白自己怎麼就這麼信你。可有些事情,不需要搞那麼明白。我知道,在你心裡,我又蠢又好騙,我不知道該怎麼自證,隻能告訴你,有時候我的直覺很準,準到離譜。”
她仰臉望他,笑意漫開眼底。
“周衍東,我把寶押你身上了。這一千塊是用來交房租的,你先拿去進貨吧。”
好一陣兒周衍東才回過神,眨了眨眼,笑着用輕松的語氣說最沉重的話:“要是賠了呢?交不了房租,下個月你會不會被趕出去,跟現在的我一樣,居無定所?”
程溪從錢包裡掏出薄薄一小沓紅票子,攏共十張,塞進周衍東手裡,神情無比嚴肅:“所以,你隻能賺,不能賠。”
周衍東還是不安心:“萬事無絕對,要是賠了——”
程溪:“要是賠了,你就以身相許,娶我吧,就當是還債。”
她笑眯眯的。
周衍東攥緊手裡的錢,大驚,扔下箱子轉身就跑:“哥哥這把隻能背水一戰,賺它個盆滿缽滿!”
程溪樂得蹦跶,笑着沖樓下喊:“賺的錢六四分,我六你四!”
附近有個公交站,周衍東一路跑過去。
旭日東升,他迎着陽光飛奔,無形中像是甩掉了什麼,越跑越快,越跑越輕盈。
後來他回想,那些甩掉的,無非是迷茫和壓力,還有壓身多年的少爺包袱。
人在走投無路時,決定放手一搏的瞬間,就是逆風翻盤的風口。
他在奔跑中回頭望了望,身後沒有程溪,耳邊卻萦繞着一個聲音——“周衍東啊,我把寶押你身上了。”
“你還真押對了。”他笑着繼續跑,在心裡對她說,也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