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沒想到老太太居然一開口是這樣的話,先是一愣,随後又低頭輕笑:
“老太太這麼一說,那孫媳就當是在誇贊我了。多謝老太太謬贊。”
姜老太太一樂:“我還沒說什麼,你到是自己先認了,你這丫頭,這不是挺大方的嗎?怎麼之前總是不愛說話,學你那婆母畏畏縮縮!”
表面上是埋怨了幾句蘇婉從前的行徑,但到底沒有惡意。幾句話說完,兩人似乎也更親近了些。
蘇婉見老太太高興,便讓明月将得來的氈毯和沉香片一應帶來。
姜老太太拿了果然高興。
她素愛禮佛,也愛佛香,自然知道,這佛香之中,沉香更在檀香之上。檀香味道剛烈,不如沉香悠遠綿長。好的沉香一片難求,更别提這沉香片,是在觀音庵供奉過的佛香,是真正的好東西。
這樣的好東西得來不易,蘇婉雖是不說,但是姜老太太卻是知道的。而她将這麼珍貴的東西一回府就送到了自己這裡,用心之處,可見一斑。
想到這裡,姜老太太對蘇婉的印象更好了一些。對于過往的那些子印象,也漸漸的并不關注了。
兩個人坐着聊些閑話。
聊着聊着,不由得提起了昨天阿梨的那件事。
蘇婉見姜老太太并未生氣,便說道:
“孫媳也是為了邱府上下考慮。下人妄議主子,本就是錯事。她今日是在我院内随便說話,若是到了外頭還如此行事,那邱府上下,豈不是要讓人落了個治下不嚴的印象。”
姜老太太手指撥弄着扳指,待蘇婉說完這一套之後,支了支下颌:
“說人話。”
蘇婉一愣:“老太太您……什麼意思?”
姜老太太歎了口氣:
“本來我看你是個好苗子,這才和你多說幾句。你底子不錯,父母教得也好。但卻是被那齊秋菱教得太過裝假。你就實實在在告訴我,那小丫頭嚼舌,你不生氣嗎?你真正要處置她的原因,真的是為了邱府?”
蘇婉愣了愣,見到姜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腦子轉了幾圈,方才說:
“生氣的。”
姜老太太點了點頭,但似仍不太滿意。
蘇婉隻得繼續說:
“清哥兒和孫媳的關系,無論是好是壞,都不是一個下人能随意議論的事。更何況,那小阿梨說的,卻是孫媳不願聽到的。聽得,紮心。”
姜老太太這才似滿意了起來,甚至雙手鼓了鼓掌,複又交叉在一塊兒:
“我的好孫媳,這才是我樂意聽的話。那些道貌盎然的場面話我老婆子早就聽膩了,你要是陪我聊天時還說這些,那我真是不愛聽了!”
蘇婉方才将一顆心放到了肚子裡,随着老太太笑了起來。
本聽說這老太太性情古怪,她也不明白到底是哪方面古怪。今日看來,卻隻是不愛叽裡拐彎的場面話,受不了那些裝模作樣的“假面人”罷了。
姜老太太雖這方面古怪了些,但對于她卻似乎并無什麼惡意,比齊秋菱和二房、三房奶奶那邊,還是強上了許多。
從老夫人那裡離開已近晌午。
姜老太太沒有留她用午膳,蘇婉便也沒停留,提早一點兒便告辭了。
蘇婉走後,姜老太太對王嬷嬷說:
“你覺得我這個大孫媳婦,怎樣?”
王嬷嬷早晨剛猜錯了老太太心中所想,此時答得更加仔細:
“這個……少夫人年紀尚幼,很多事情,尚需要老太太調·教一二。”
“這調·教麼,卻是還要調·教的。但是這丫頭性格不壞,比她那婆母要強多了。這一點,我還是很滿意的。”
姜老太太點點頭,又說:
“過些日子,不是要舉辦五丫頭的莳花宴嗎?就讓那丫頭來打點吧!”
王嬷嬷心内一驚。
這莳花宴,是南府宗族為未嫁小姐選婿的宴會。雖不如正經待客宴那麼正式,但也是需要認真籌備的筵席了。
這老太太頭一次調·教,居然就給那清哥兒家的如此重要的任務。看來,老太太對蘇婉,确實很是看重了。
王嬷嬷嘴上答應,内心将蘇婉在邱府中的地位,默默的擡升了好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