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他中了舉,俨然變成了親戚中的紅人。母親幫他張羅婚事,他,卻始終惦記着心中那個言笑晏晏的小表妹。
今日好不容易進了邱府,聽聞她剛走,他便忍耐不住的跟上來了。
聽說,她過得不好……
邱府雖是大族,勝過他家千百倍,但這大族之中的龃龉,恐怕也勝過尋常人家千百倍。
想到這裡,盧之笙心中湧動着難以言說的念頭,如果……如果她過得不好……
蘇婉淡笑,“我很好的,倒是表兄,鄉試中試後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不知這春宴上的女兒,可有能入得表兄青眼的?”
盧之笙表情勉強:“我還是……學識為先,那些并不在考慮之中。”
蘇婉颔首。
她對這個表兄印象實在淡薄,今日相見隻是偶然。邱府中耳目衆多,難保有人看在眼裡,傳到婆母耳中。為了不多生事端,她是想要盡快分開的。
然而不知為何,這個盧之笙就一直在那邊沒話找話,看她的眼神還黏糊糊的,看樣子,就是不想走。
蘇婉不由得有些厭煩了。
剛準備找個借口直接遁走,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斯文又有些冷淡的聲音:
“盧兄可是認識内人?”邱其清匆匆走了過來,拉住蘇婉的手腕将她帶到身後,看向盧之笙的眼神冷漠又防備,和從前在書院内風度翩翩的佳公子截然不同。
突然見到邱其清,盧之笙吓得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蘇婉臉上帶着笑,緩緩的說,
“夫君忘了,笙哥是我的遠房表哥,之前成親時,他也曾來送過賀儀。”
一句“笙哥”讓邱其清皺了眉,“哦?是麼?是我不記得了。”
蘇婉笑容淺淡,
确實是不記得了,關于她的一切,他向來是不記得的。
盧之笙隻是一個不親近的表哥而已,自然也不會入他的法眼。
隻是,他今日這番到底是怎麼了?看那臉色,動作,倒像是在吃醋?
但是,怎麼可能呢?
蘇婉心思轉了一番,輕輕的将手腕抽出,靜靜的立在邱其清的身後。
雖是誤會解除,但到底有些尴尬。幾人又客套了幾句,盧之笙匆匆而去。
邱其清看着他離去的身影,“雖是表哥,也不能太過親密,壞了規矩。”
沒了外人,蘇婉也沒必要給邱其清面子:“我和他隻是偶然遇到而已。四下空曠,又有明月在旁,便是旁人看了,也說不出什麼來。”
這話擺明了是在說之前的他和阮翠,邱其清的眉又皺了起來,
“我和她當真清白,你不要胡攪蠻纏。”
“哦?既然如此,我和盧表兄更是清的像水一般,還請夫君不要多疑。”
蘇婉轉頭看他,清澈的眸中帶着一絲嘲意,她輕輕見了個禮,便帶着明月率先走了。
邱其清站在原地,看着那袅娜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林間,直到消失不見,也沒有移動半分。
*
蘇婉早上耗了不少氣力,中午的筵席和下午的賞花便都沒有去。
然而,她沒有去,卻不代表沒人惦記着她。
晚間,蘇婉又告病,獨自在翠竹軒用的膳。眼前的酒釀桂花圓子還未食幾顆,便聽到門口的小婢傳話進來,說是大夫人就要到了。
居然這一次是親自前來?
蘇婉有些訝異,婆母的行為如此反常,這是要和她算今天出風頭的賬?還是聽到閑話過來興師問罪了?
不過,無論是哪一件都不是什麼好事,
蘇婉歎了口氣,将碗中的酒釀桂花圓子食了個幹淨,這才輕聲喚道:
“明月,将前年那件黃色的紗衫拿出來,我要迎接婆母。”
心裡卻在歎息,這種顔色出挑的衣衫最新的也是前年做的了,如今看來應該式樣也不時興了。看來要多做幾件才是。
她慢條斯理的穿起紗衫,又對着鏡子理了理鬓間的發絲,鏡中的女子容顔如花,對着她嫣然一笑,
這麼美麗出挑,她那個守寡的婆母自然是不願看到的。
不過,不管她願不願意看到,以後恐怕也隻能看着這樣的她了。
反正也看不了幾天,就忍忍吧!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