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岫垂眸,輕輕歎了口氣:“沒什麼。”
他唯一能用在小區之外的能力是那扇門,但是,霍斯沉睡後,那扇門就一直是隻能和霍斯卧室連接的狀态。
不能用。
而能幫上忙的霍斯,又在沉睡。
陶岫坐在沙發上,阖上眼睛捏了捏眉心:這是他作為一個“人”後,第一次有如此負面的情緒。
他努力深呼吸平複着情緒,不想影響到他的小朋友。
竺似乎察覺到陶岫不太對,于是小心翼翼蹲在陶岫腿邊,想說點讓對方開心的事情:“老闆,你知道嗎?我在那個巷口聞到了小八的味道!小八也是我們的同類哦,真沒想到能在這裡聞到——”
陶岫蓦然擡起頭打斷他:“什麼?!小八是誰?你怎麼會在那個巷子聞到他的味道?!”
竺眨了下眼:“小八是……”他想到今天學到的螞蟻新詞彙,直接用到了這裡:“是個萌妹子。”
“我就舌頭和鼻子好用嘛。”看到陶岫神情,他忙解釋道:“巷子裡有血的味道,血的主人應該接近過挺多我們的同類,那些味道混在一起我分不清了。”
“但最新的我還是能辨認出來的,他最後一次接近的是你,再之前就是小八!”
陶岫的眸子亮起來:“小八在哪裡?你能找到她嗎?”
竺眸子裡浮出幾絲落寞:“我很久沒有見到她啦。自從老大沉睡後,我們的世界空間就徹底亂掉了,我現在沒辦法定位到她。那家夥應該還在睡吧。”
“現在能定位到我們的,也隻有老大。”
但祂還在睡。并且因為一件事情,無法被喚醒。
就連暫時被喚醒也不行。
陶岫聞言利落地起身向雜物間走去:竺是從窗外爬進來的,那麼小八應該也在那個房間之外。
如果小八真的是趙平口中的C級3号副本,那麼隻要想辦法找到她,大概率就能找到那些女孩子。
陶岫毫不猶豫地踏入那個充滿馥郁冷香的房間,确認床的方位後,他大步向窗的方向走去。
竺忙跟了上去,急匆匆道:“老闆你想找小八的話,那些蟲子倒是沒什麼,但路是真不好找啊,沒有老大的話即使是我們,也很容易迷失——”
無數深藍觸手摩挲着陶岫的腳踝,陶岫卻在離窗子隻有一掌距離時蓦然停下了步子。
他的手輕輕覆上了自己柔軟的腹部,睜大了眼睛喃喃道:“寶貝……你說什麼?”
小小的意識微弱又溫柔地在陶岫腦海中綻開:“我、幫媽咪……媽咪不要、不開心……”
他可以通過借用爸爸的意識确定小八的方位,再借助媽咪的能力、做一條路出來。
他現在太弱小了,沒辦法使用太多爸爸的力量,隻能做到這種程度。
但他會超努力地變強,保護媽咪哒!
房間内濃稠的黑暗猛地凝滞了一瞬,躺在床上沉睡的俊美男人輕輕動了下手指。
陶岫還未回過神來,竺突然猛地擡起頭看向青年的腹部:他的小主人,在召喚他……
路、已經做好了……
他睜大眼睛喉頭動了下,道:“那、那個,老闆!你在這裡等一下!我現在就去把小八背回來!”
說罷他和陶岫錯身而過,用一秒不到的時間掀開了窗簾跳出了窗外,隻留下一句:“老闆你撐住啊!”
畢竟那條路本質上是來自老闆的能力啊!
……
陶岫清晰地感覺到,力量在自己的身體裡流逝。
他的臉漸漸變得蒼白,于是便小心地護着腹部,在地毯上盤腿坐下來。
無數深藍觸手湧向他,在他身邊輕蹭着他的襯衫、想要鑽進去。
陶岫垂眸溫柔地笑了下,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如果你醒來看到我們的小朋友這麼厲害,會是什麼表情呢?”
觸手小心地托住了他的身體。陶岫便幹脆閉上眼睛休息。
床上沉睡的男人悄無聲息地握了下拳,青年卻并未察覺。
……
不知過了多久,窗子的方向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竺背着一隻一人大的金色八爪章魚,從窗子裡爬了進來:“老闆我把小八帶回來啦!”
陶岫咬了下唇利落地起身,拿起骨燈照過來。
他瞳孔一縮:和竺類似,那隻金色章魚的上半身,爬滿了可怖的“水蛭”。
她似乎還未蘇醒,腦袋和八隻巨大的金色觸手一動不動。
隻是在幹淨的觸手的庇護下,十三個年輕的女孩子正在安安靜靜睡着。
她們毫發無傷,呼吸平穩。
陶岫終于徹底松了口氣。
他不知道她們和小八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個結果真的很好很好。
接下來,就是想辦法通知警察和她們的家長,還有要先把人送醫院做個檢查……
陶岫咬了下唇,正要做什麼,房間内濃稠的黑暗卻突然凝滞了一瞬,深藍觸手突然暴動一般在整個房間湧起,馥郁的冷香仿佛深海般壓迫着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
竺吓了一跳,仿佛意識到什麼,迅速背着小八離開了房間來到了客廳。
觸手們依舊張牙舞爪鋪天蓋地,它們并未觸碰那些女孩兒,那些女孩兒卻瞬間消失不見。
下一秒,她們出現在警察局裡,救護車的聲音在不遠處的街道響起來。
陶岫并未看到那些場景,卻蓦然反應過來:因果……
是霍斯的【因果】。
難道霍斯——
他睜大了眼睛提着骨燈看向床的方向:男人卻依舊在沉沉睡着。就仿佛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
觸手們像洩了力氣一般緩緩墜落,再次溫馴地伏在地上,摩挲着青年的腳踝。
陶岫怔了下,随即輕撫着自己的腹部輕輕笑了下:“不管你是怎麼做到的,總之,這次多謝了。”
說罷他離開了房間。
……
客廳裡,椰子已經睡着了。
竺正站在那隻金色的小章魚身邊,擔憂地望向她,看到陶岫出來,他摸了下後腦勺,道:“也不知道她和那些小螞蟻發生了什麼,她應該快蘇醒啦。”
“她身上這些醜蟲子雖然不算什麼,但她一個女孩子醒來看到那些,肯定挺難受……”
陶岫拿起置物架上新添的醫療箱,他臉色有些發白,卻依然溫柔地彎了眼眸,可靠得像個大哥哥,他道:“放心,交給我吧。”
……
幫小章魚處理好那些蟲子後已經半夜了。
得知對方是個女孩子,陶岫便把她安置在了舒适的卧室。
接着,他不緊不慢地洗漱完,和客廳裡的竺道過晚安,便踏進了那間雜物室。
馥郁的冷香依舊鋪天蓋地,陶岫打了個哈欠,再自然不過地爬上了霍斯的床。
他蓋好棉被,抱住了男人冰冷的身體,手掌溫柔地覆在腹部,在安全的黑暗裡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他想:果然,累極過後再睡覺真的非常舒服。
進入夢眠前,一個幾乎就要睡着的微弱意識迷迷糊糊地在陶岫的腦海裡綻開:“媽咪、爸爸說、愛你……”
在爸爸掙脫生理束縛蘇醒的那短短的一瞬之間,他要我轉告你,他愛你。
“我也、愛、媽咪……”
黑暗裡傳來青年綿長又安心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