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岫睜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蒼綠的眸子裡漸漸浮出絲絲縷縷的冷光:
隻見青年那條手臂上,密密麻麻長滿了水蛭一般黑棕色柔軟的蟲子。
每條蟲子都長了張詭異得如恐怖谷效應一般的人臉,它們在青年的血肉裡鑽進鑽出,啃噬着青年的血肉。
陶岫難得連聲音都有些冷,道:“這些是什麼?”
竺面上浮出個不好意思的笑,道:“蟲子嘛。本來誰都不會放在心上嘛,踩死就好啦,但最近也不知發生了啥,好像鬧得兇了點,我一醒來吓了一大跳。”
看出對方似乎在為自己擔心,他道:“真的沒事的,不然老大根本不會放我進房間。”
蟲子這麼渺小的生物,根本沒有資格得到祂的注視。
陶岫歎了口氣:“但會很難受吧?”
竺一怔,張了張口卻不知說什麼:怎麼會有這麼溫柔的同類啊……他甚至算是他的另一個主人……
陶岫并未察覺對方的情緒,隻是小心地放下那隻手臂。
因為和霍斯的相處,他現在很擅長和剛來到人類社會的同類相處。
他打開電視,彎了眸道:“你先休息下,我去問下醫生類似水蛭的生物怎麼處理。”
說罷便起身去了卧室,打通了喬之安的電話。
……
坐在沙發上的竺饒有興趣地看着面前會播放影像的屏幕:裡面好多隻螞蟻在說他聽不懂的話耶。
好好玩。
“據本報前線記者,目前已有13位女學生家長至民警處報案,據了解,她們都為明遠高中高三2班學生,都于今晚同一時間下落不明,請了解相關線索的廣大市民盡快至民警處提供線索!”
“13位女學生的名字分别為:趙璨璨、李行遠……”
竺好奇地看着屏幕歪了腦袋:他還是不懂那些可愛的小螞蟻在說什麼。
他會努力化成螞蟻的樣子還是沉睡中的老大潛意識的命令。
老大要他照顧的同類也在說螞蟻的語言,但他們能彼此交流,大概率是因為……他的小主人的能力。
他安靜地看着右手及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水蛭”:其實真的不用這麼為他擔心的,這些最多七天,他就能全部消化掉了。
蟲子而已嘛,不會有誰放在心上的。
就是真的很惡心啊啊啊啊
正在這時,陶岫打完電話從卧室出來,他有點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我有個醫生朋友,他說他會親自過來一趟。”
喬之安是個骨科醫生,但也不是不能處理水蛭,他過來一趟确實要比帶着沒有身份證也沒有任何生活經驗的同類去醫院要方便得多。
隻是喬之安拎着醫藥箱和各種醫療器具過來後,還是震撼了。
他看着那條可怖的手臂半晌沒說話,隻是嚴肅地擰起眉頭,利落地戴上醫用手套在竺面前半蹲下來,道:“陶岫,你負責遞工具。”
陶岫一怔,攔住了他:“不,你告訴我怎麼操作,我來。”
喬之安瞪大眼睛看他:“先不說我才是醫生,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正——”
陶岫卻無比堅定地看向他:“喬之安,我有預感,如果讓你碰了這些東西,我會後悔一輩子。”
說罷他一把将他推開,戴好橡膠手套拿起了工具。
喬之安滿臉怔愣,反應過來時忙道:“水蛭的口器是一種吸盤,所以你要……”
……
不知過了多久,陶岫才處理完竺身上的蟲子。
喬之安坐在沙發上,撈着竺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幫對方消毒,間或看了眼浴室方向——陶岫進去那裡已經很久沒出來了,他壓低聲音道:“我就是随便一問哈,哥們兒,你又是誰啊?和小陶什麼關系?”
竺:“???”
手臂現在非常舒服,他非常愉悅。
但是親愛的小螞蟻真的很抱歉他真的聽不懂啊!
以為對方不想說,喬之安心裡吐槽着這貨嘴還挺嚴,一邊任勞任怨地幫對方繼續消毒。
……
浴室裡,陶岫皺着眉看着盆子裡那些可怖的蟲子。
每一條蟲子的圓形口器裡都長着可怖的牙齒,它們似乎很害怕陶岫,不斷扭動着身體想要逃離,蟲身上的“人臉”配合着口器發出某種尖銳的哀嚎。
陶岫眯了眯眸子: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水蛭。
但這些到底是什麼?
接着,陶岫無奈地看向椰子。
它兩隻猩紅的眼睛放光地看着盆裡的食物。
椰子好像很愛吃這些。
霍斯從前說過,椰子有兩套口腔,一套用來進食等日常行為,另一套用來發揮清潔工的作用,清潔家裡。
他見過的,椰子的清潔口腔簡直比84消毒液還要厲害。
但他第一次見到椰子的進食口腔,也是第一次看到椰子流口水。
有點心軟地摸了摸椰子的腦袋,他輕輕道:“抱歉啊,直到現在才發現你愛吃什麼。”
接着他将那隻擠滿蟲子的盆向前推了推,道:“吃吧。”
話音剛落,盆裡的蟲子在一瞬間齊齊斷成兩半,瞬間失去了所有生機,難消化的口器全都化作了齑粉。
椰子更加興奮地搖着尾巴:連食物都幫它處理好了!嗚嗚嗚它好愛他們!
接着它便銜起食盆,開心地頂開浴室的門,快樂地跑進雜物間,到處呼喚小夥伴們來享用美食。
……
陶岫怔怔地站在浴室裡,看着自己剛剛洗了很多遍的手:不是他。
這不是他的能力。
難道是……
他蓦然睜大了眼睛,心髒跳得越來越快。
一個很輕盈很微弱很模糊很稚嫩、幾乎還未成形的意識輕輕傳到了他的腦海:“喜歡、媽咪、喜歡、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