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舒展了下身體,進入卧室上床睡覺。
一夜無夢。
第二天,陶岫照常去上班。
白玫瑰叢依舊神采奕奕,沒有任何凋零或繼續生長的迹象。
那個奇怪的年輕人今天也來到了植物園、縮在一個角落裡什麼都不做。
不知怎地,他比之前還要憔悴,眼窩深陷而青黑。
陶岫再也看不下去,直接坐在了他旁邊,遞給對方一瓶水,溫和地道:“能說說看發生了什麼事麼?或許我可以幫你。”
年輕人身體僵了下,擡起頭來時褪去了以往見到陶岫時的恐懼,他苦笑着看向青年,搖了搖頭。
陶岫眉頭微皺地看着他,思索一瞬,道:“很不舒服的話,或許你現在該去醫院。我可以幫你付醫藥費。”這個人明顯看起來身體很不對勁。
年輕人面上浮出點自嘲,又帶着些許解脫:“不用的。今天已經周四了,還有三天,就徹底結束了。這樣也很好。”
陶岫一怔:“什麼?”
林枚隻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隻是向陶岫伸出手:“你好,我叫林枚,以前在一家公司當财務,現在是無業人員。你可以叫我小林。”
陶岫眨了下眼,握住了那隻手:“陶岫。”
松開青年的手後,3号玩家林枚面上帶着清晰的慶幸:這麼溫熱的手,根本就是人類啊。
他怎麼能在現實世界裡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
幸好他沒有在現實世界裡殺死一個活生生的人。
來到這裡後,他第一次露出發自心底的笑,仿佛壓在他心頭的石頭徹底消失了,他看向對方,道:“那個,可以給我200塊錢嗎?我想回我老家看看。但我沒辦法還你。”
還有三天時間,他隻想回家看看。他老家其實離這裡不遠。
他不會連累他的家人,隻要遠遠看他們一眼,就心滿意足了。
陶岫:“當然。”話落後,他便從皮夾裡拿出三百塊遞給對方:“别拒絕,剩下的錢是給你用作從這裡到車站的車費,你還可以吃點東西。”
林枚深深看向陶岫,紅着眼道:“多謝。”人生的最後時刻,接觸的是這樣溫柔善良的人,這真的很好。
頓了下,他緊緊看着陶岫,認認真真道:“我相信是它選錯了目标。”
一個人類怎麼可能會是傳聞中可怕冷血的副本核心。
“但是,參加的人并不會在意這些,他們一定會向你下手。”
那群亡命之徒隻想完成任務活命和獲得收益罷了。
“有個人叫陳季,能力是【固體壓縮】,他盯上了你已經在計劃接近你了。今天下班後,可以請你在家裡休息三天嗎?不要出門,也不要讓陌生人觸碰你。”
4号死了,1号被警察抓了,現在隻剩下2号陳季。隻要躲過他,青年就是安全的。
陶岫瞳孔一縮,他道:“說實話,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可以解釋下嗎?”
林枚苦笑了下:“抱歉,不能。”
任何人卷入這場遊戲裡都會變得不幸,青年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得好。
雖然他不清楚現實世界中真正的核心在哪裡,但系統不可能永遠鎖定錯誤,下一波玩家進來後一定會去真正的核心,陶岫隻要不知道任何關于遊戲的信息,就不會被牽連。
半晌,陶岫看向他,蒼綠眼珠澄澈剔透,他道:“我不會再問你理由。接下來三天裡,植物園會歇業,我會在家裡休息,不會出門。多謝你的提醒。”
林枚這才松了口氣,他認認真真和陶岫道了别,才起身離開。
快要走出這一小片植物區時,他聽到青年叫住了他:“如果你回老家後還會再回到A市,如果那時候你還是沒有工作,感興趣的話,可以來我這裡上班。”
林枚步子頓了頓,瞳孔一縮,卻隻是苦笑了下并未轉身,他朝陶岫灑脫地擺了擺手,離開了這裡。
……
這天下班前,陶岫在植物園門前挂了歇業三天的牌子,又在植物園的線上賬号同步了信息。
回家前,他去生鮮超市買了足夠三天的蔬菜肉類水果,順便還買了一袋新的狗糧。
難得休假,晚上他便親自下廚炒了熱菜,還炖了魚湯。
他廚藝向來很好,隻不過太久不正經做菜,切菜時切到了手指。
他并未在意,很快利落地處理好冒出的血珠,再用創可貼包紮起傷口。
飯後洗漱完,他再次拿着盛滿狗糧的盤子站在雜物間的門前:其實他有點猶豫。
畢竟先不說這扇門打擾到了房間主人本來就是他不對,而直到現在他都不認識房間主人,老是這麼私自喂人家狗其實不太好。
但他真的很喜歡那隻狗狗啊。怎麼可能有人見到那樣可愛毛毛那樣軟的狗狗不去撸它。
陶岫在心裡默念着最後一次,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門。
他照常把盤子放進那片黑暗裡,正要把狗狗叫出來,卻突然瞳孔一縮:
依舊無法看透的未知黑暗仿佛瘋狂湧動了一瞬,那裡頭,有什麼無比冰涼的東西握住了他的手。
更準确說,是纏住了他的手……
那一瞬間,他有種近乎心悸的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