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話還沒說完,身後一個感染者就将他拽住,讓他瞬間收了音。
大概是眼看死到臨頭他爆發出極大的求生欲,右手抓住了梯子橫檔,梯子瞬間下滑猛烈搖晃咳一下。
唐朝雨還差三步才上去,幸好上面幾人提醒了她,她緊緊抓住了梯子這才沒被晃下去,但是也爆出一身冷汗。
男人五指緊握,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手背上青筋畢露。在他身後,那感染者死死抓着他的腦袋,張嘴野獸一般撕咬着他的脖子,血刹那間湧了出來場景十分瘆人。
宋晚風使勁壓着梯子避免它掉下去,身邊的徐清等人也爬下來使勁揪着梯子。
唐朝雨都不敢回頭看,在這拉扯中幾乎是竄了上去。
宋晚風這一次毫不吝啬,伸手拉了她一把。
唐朝雨一上來,宋晚風對着一起抓梯子的幾人當機立斷道:“松手!”
徐清幾人趕緊松手,宋晚風将梯子猛然一旋轉,男人被這大力一旋,也沒撒手,整個人連帶着撕咬他的感染者一起在地上滾了一圈。
樓上幾個人看得又是心驚又是贊歎,宋晚風這力氣真是大得吓人。
宋晚風眼看沒擺脫掉他,反而感染者還發現了他們,竟然想沖上來,當下又是再一次死亡旋轉,這一次男人承受不住松了手。
男人嚎哭一聲,沖着宋晚風幾人嘶喊了一句就抽搐着沒了動靜。
本來尋到出路的幾個人心裡還有這安慰,但突如其來的變故又讓他們的心再一次沉入了海底。
這個男人的結局,很可能就是他們的明天。
“我很奇怪,門窗都是關着的,他們怎麼進來的?”唐朝雨盯着那個男人,有些疑惑。
唐朝雨的話一出,洛情和徐清兩人也愣住了,搖了搖頭也不能理解。
老宋抹了把臉,“這種人或多或少有些傍身的,隻可惜運氣不大好。”他神情十分難看,就這麼盯着男人的屍體,臉上肌肉都在不自然地顫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場一般。
那種感覺又一次湧上了唐朝雨心頭,她總覺得老宋他們像是知道一些她不明白的事,但卻理所應當地以為她知道。她抿了抿唇,心裡暗自記下,她得想辦法弄清楚他們打什麼啞謎,為什麼不直接說清楚。
而那個失去了目标的感染者仰着血肉模糊的臉沖他們嘶吼又不甘心地啃咬着男人,随後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在原地轉悠,引得一群感染者紛紛朝這邊湧來。
洛情有些畏懼地後退了幾步,正要說什麼時,死去的男人雙手蘧然緊扣地面,指骨凸起,緊跟着脖子也發出一陣咔嚓聲。
“他……他……”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受害者變異的洛情幾人皆是大驚失色,說話聲音都抖了起來。
男人僵硬着脖子擡起頭,他的正臉就一覽無遺地暴露在衆人跟前。那白色菌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他殘缺的脖子傷口處層層蔓延,借着皮膚變成一股青灰色,血管根根浮出皮膚,菌絲就順着那血管根根長出來,那雙眼睛也暴睜着布滿白色絨毛。
從他倒下再到他僵硬地站起來,淪為行屍走肉不過一分鐘,速度快得讓人膽寒。
而這剛剛變異的感染者,仰着頭神情呆滞地四處晃蕩着,緊跟着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步步朝着天台邊緣走去,然後噗通一聲跳了下去。
他身體砸在地上猶如一個麻袋,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但是此刻的他已經感受不到痛苦,很快他支着斷掉的腿再一次站了起來,猶如瘋狗一般四處遊蕩,嗅着。
眼睜睜看着這一幕的人承受了極大的心理壓力,蘇茗緊擰着眉,“他們好像都很喜歡從高處跳下去,所以這樓頂也不意味着百分百安全。”
這一點沒有人比唐朝雨更清楚了,她遇到的第一個病例就是跳樓的。
就像她之前和宋晚風提到的偏側蛇錢草菌,寄生後就會操縱宿主自尋死路。而被感染寄生的人最終都會想方設法尋到一個高處跳下去,像是某種設定一般。
“剛剛我們就知道,樓頂也不安全。”蘇茗看着東邊昏暗的天空,在這裡他們看不到新區那聳立的高樓,如同此刻他們也看不到希望。但卻是唯一的出路。
宋晚風似乎完全沒有受影響,她拿着梯子,握着手裡已經卷刃的長刀,徑直往前走。
房屋沿着巷道朝着遠處延伸,破舊的,荒敗的,像一個個腐朽的老人,靜候着生命的終結。
唐朝雨上前幫宋晚風擡着,兩個男人插不上手表情并不是很好看,因為在他們看來這是兩人赤裸裸的防備他們。
“我其實很好奇,你為什麼能這麼鎮定。”在兩人一同躍過一米寬的間隔跳到另一棟樓頂時,唐朝雨突然問道。
宋晚風瞥了她一眼,“你也不賴。”
唐朝雨苦笑一聲,“哪怕已經不是第一次,我也很難鎮定。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連那巷子都走不出來。”
宋晚風沉默了片刻,随即道:“那你為什麼要出手?”她至今都不能理解唐朝雨在屋頂上跳下來和她一起殺那些感染者的事,并且這把刀就這麼給她了,一句其他的話都不提。即使是組隊賣人情,也未免太草率了。
唐朝雨笑了起來,“終于憋不住了,我還以為你不奇怪呢。”
宋晚風抿了抿唇,斜觑了她一眼。
“怎麼說呢,一開始就很難不注意你,我本來疲于奔命,害怕得不得了,結果轉頭看到你一個人面不改色地和那些感染者周旋,簡直讓人驚歎。再說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手裡有多餘的武器,分你一個不是應該嗎?”唐朝雨說得理所應當,仿佛的确是應該的。
宋晚風忍不住又看了這個女孩一眼,對方扭過頭看着她,眼裡閃着一絲柔和的光,帶着滿滿的真誠,說:“最重要的是,你的出現讓我看到了希望。哪怕那些東西那麼可怕,作為人,也有與之一鬥的可能。”
這一次宋晚風眼裡神色終于有所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