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伽索西去找到朱利安王子時,對方隻是看了他一眼,平靜說道:“請坐吧,你是第……八個來找我的人了。
他提到數量的時候,還略微頓了一會兒,似乎在回憶什麼。
伽索西坐在了一旁的位置上。
他們兩雖然有一定的親緣關系,可二者并不熟絡。假如朱利安沒有想要展開話題的心思,那麼兩人是很難溝通起來的。
更何況,朱利安提到了‘八’這個數字,說明伽索西并不是第一個為了七天,哦不,是六天後的儀式前來的人了。
他們惺惺作态地讓人來勸說,顯得自己有多麼民主,可實際上沒有人在意他的心情。
隻能說朱利安的運氣實在太過于糟糕了,他就那麼恰好,無論體質還是年齡,甚至是身份都那麼的合适。
否則以目前海市的狀況來說,朱利安雖然不會像以往那樣生活極度優渥,可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隻要他沒什麼野心,供他一個舒心的生活環境,這個是沒什麼問題的。
伽索西對此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他看朱利安并沒有想跟他說話的心情,也識趣沒有開口,隻是喝着侍從端上來的花茶。
無論朱利安接下來會遭遇什麼,可此時此刻他的生活質量并沒有下跌太多,隻是不如以往那樣肆意。
房内的裝飾精緻極了,是朱利安喜歡的奢華風格,窗簾一側是厚重的布料,另一側卻是輕薄的紗衣,層層堆疊着。
平時朱利安喜歡把全部窗簾都拉開,讓陽光充斥整個房間,他喜歡那種感覺,讓人感到心曠神怡,仿佛置身于一個溫馨的夢境之中。
可現在他覺得怎樣都好像無所謂了,隻有侍從為他拉開的那窗戶能透出光亮。
黃昏的柔和光線如同溫柔的絲線,透過那帶有花紋的彩窗,灑進了房内,也落到了朱利安的身上。
上一次見到朱利安王子,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會兒他還像是一個未長大的孩子,臉上挂着簡單的笑容,被他的父王寵溺着長大。
印象之中,朱利安很喜歡說話,總是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而此時,兩人卻相顧無言。
朱利安沒有理會伽索西,隻是趴在一旁的小高桌上,手疊着方糖,一個個雪白的方糖被他疊成一個長條,搖搖欲墜,而他仍舊往上加下一顆方糖。
黃昏的光透過那帶有花紋的彩窗進入了房内,整個房間都透着一股暖意,
“當高樓起到一定高度,不需要意外的到來,也會自然崩塌吧?”他輕聲說道,像是對伽索西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下一刻,長條方糖散架了,原本一顆顆雪白漂亮的方糖,砸在桌面上,被嗑得零碎,散了一桌細碎的糖粒。
朱利安看着一桌子的碎糖感到無趣。
他說道:“到點了,伽索西大神官可以走了吧?”
“打擾了。”伽索西點了點頭。
他來這兒什麼也沒幹,該說不說,朱利安即便很惱怒他人的這種安排,也隻是無視忽略他們,像是跟家長鬧脾氣想冷暴力對方的小孩,以為這樣的方式就可以讓對方生氣。
然而,這樣的做法并未能激起任何波瀾。
相反,伽索西甚至覺得這兒安靜舒适,是一個不錯的休息地。
朱利安幹巴巴說道:“……你是我最讨厭的一個。”
實則并非全然如此。
伽索西的淡然态度讓朱利安感到一陣莫名的憋悶,可是,與那些總是對他灌輸大道理、擺出一副道貌岸然姿态的人相比,伽索西的沉默卻也讓他感覺到了輕松。
可是,難道他這裡是什麼業績點嗎?
沒事幹就都往他這裡安排一個人來,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句,不過就是那幾句陳詞濫調,總是圍繞着神殿、皇室、海市、民衆的議題。
仿佛他對此有任何異議,都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一樣。
更何況,他壓根沒有資格提出異議。
伽索西對别人的評價從不放在心上,他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這态度讓朱利安更加生氣了,他憋了又憋,終究沒有辦法對人口出惡言,把不悅的情緒咬碎了往肚子裡咽。
最後他悶悶把那涼透的花茶一口喝了,或許沒等幾分鐘,又該來下一個人了。
可是,伽索西那淡定的情緒,并沒有維持很久。
就在他剛走到街口上,此時路上行人稀少,在片刻的甯靜之後,他很快察覺到了什麼,下一秒,他感覺某樣東西輕車熟路爬到他身上。
伽索西頓住腳步,雙眼閉了閉,一股無力湧上心頭。
在那黑色生物得寸進尺地攀爬時,他快速利用外袍的遮擋,隔着層衣服捏住了對方。
對方受到了阻擋,倒也乖巧停止了亂爬。
伽索西其實也非常不能理解這種事,為什麼能存在這種從視覺到觸覺都感覺那麼真實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