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裡冒光,見謝不言站在一旁,便順嘴問道:“你吃飯了嗎?”
回謝家自然是沒有飯吃的,等待他的隻有斥責和嘲諷,謝不言早就沒有感覺了,現下被人這麼問,他才意識到,他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吃任何東西。
見他沒有回答,晏青瀾盤算了會兒冰箱裡的食材,自作主張道:“那我們今晚吃火鍋吧!”
越過他肩頭,謝不言看了眼冰箱,然後走到一旁的淨水器旁接水,可有可無地嗯了聲。
晏青瀾把肉類全都拿出來,然後是素菜,小料,他又問:“你有什麼忌口嗎?”
一杯水倒滿,謝不言拿起水杯,淺淺喝了口,随着他仰頭的動作,脖頸線條與喉結拉出條清晰的弧線,靡麗的紅痣格外抓眼。
他握着水杯想了想,沒什麼情緒地道:“不吃内髒,不吃辣,不吃蝦蟹,不吃甜的。”
“那你吃什麼?”
謝不言随意道:“我都行。”
這要是他親兄弟,世界第二次大戰早就開始了。但看在之前謝不言去醫院照顧他的份上,晏青瀾硬生生忍了,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傷員,更該寬容大度。
他把莴苣土豆還有番茄塞到謝不言手裡:“你洗菜,我切肉,我做飯,你洗碗,有意見嗎?”
做飯洗碗,明明是很家常的事情,放在這兩人身上便有些奇異,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便是如此,像是一塊半生不熟的牛肉,經過熱水的浸煮,随着熟度的不同,口感也在不斷發生變化。
謝不言将蔬菜接了過來,用行動表示他沒有意見。
廚房裡兩人分工明确,晏青瀾切肉,謝不言在水槽前洗菜,他做事細緻講究,洗菜也是如此,水流從鮮嫩的菜葉上沖刷而過,浸過他的手指,他将菜葉上的塵土耐心洗去。
洗着洗着,思緒有些放空。
前些年的二月十五号,他都在做些什麼呢?去山頂上香,在山裡坐一整夜,整夜守在蘭芳身邊,對她的發難和咒罵盡數收下。
長年累月的經曆塑造了一顆堅強的心髒,對待大多數事務,謝不言都是漫不經心的态度。
此時此刻,在這一瞬間,謝不言視線落在水槽裡的菜葉上,清晰感受到溫水從指縫間流走的觸感,洗幹淨後的生菜沾着水珠,很是脆嫩。
而在水槽旁,被晏青瀾堆滿了餘下的菜。
“番茄可以跟底料一塊炒,藕片好吃我愛吃,多洗點,土豆是火鍋的靈魂,莴苣随便來點吧,生菜我不喜歡,謝不言正好可以吃……哎我五花肉呢?冰箱裡嗎?我記得我拿過來了。”
撸起袖子切完肉,晏青瀾擡眼見站在水槽邊上的謝不言,有些嫌棄又故作随意地找出碘伏和紗布扔過來:“你傷口怪吓人的,跟你這樣的吃飯我怕吃不下,你快去處理一下子。”
除了愛吃糖之外,原來還是個話痨,以前怎麼沒發現晏青瀾這麼能說?
謝不言把手從水裡拿出來,輕甩了下,手指停在半空中,淡色眼眸望着他:“這裡沒有鏡子。”
晏青瀾眨了下眼睛:“嗯?”
謝不言第一次向他開口,“你能幫我上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