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的時候,林岩差點吓得心髒驟停,培訓中心的聲譽先不論,謝不言可是他同窗四年的好兄弟,他看着對方四年苦戀修成正果,要是他心心念念的寶貝疙瘩在他這兒出了差池,他以後怎麼見諸位兄弟?
“别說了,我真想閹了對方。年紀輕輕不學好,他整這出,我真他媽服了。”
在語序混亂颠三倒四的吐槽和歉意裡,謝不言快速拎清重點:“晏青瀾現在在哪兒?”
然後他聽見電話那頭林岩的聲音更虛了,簡直像是要立刻飄走似的。
“咳咳,”林岩清了清嗓子,“嫂子他現在在醫院。”
謝不言眉頭跳了跳:“他受傷了?”
等會兒,為什麼打人的是晏青瀾,在醫院裡的人也是他?
“嗯,是的。”林岩有點說不下去,他硬着頭皮道,“我現在正跟那變态一塊在警察局做筆錄,醫院那邊讓助理陪着晏青瀾一塊了。他受傷了,受的傷還不輕。”
說着說着他給了自己一巴掌,愧疚到不行:“兄弟,你幹脆把我打一頓出出氣吧,這事兒鬧得。”
“本來那變态也沒怎麼反抗,但是晏青瀾下手有點狠,他身體底子差,到醫院拍片,說是手骨折了……”
謝不言陷入沉默。
林岩也很尴尬,又尴尬又自責又憤怒又無語,諸多情緒如調色盤一般混合在他心頭,讓他十味陳雜,隻想仰頭看蒼天,而蒼天此刻漆黑一片。
謝不言下床拎了件外套,手機夾在腦袋與肩膀中間:“醫院地址告訴我一下。”
林岩忙不疊告訴他地址:“你快去吧,等天亮我就去醫院賠罪去。”
淩晨三點的街頭,夜深人靜,連鬼影都沒有半個。
趕到醫院隻花了二十分鐘,這個點開的隻有急診,謝不言到導醫台詢問了下,護士擡頭看見他的臉,先愣了愣,旋即态度熱情地給他指路:“要看剛收的小哥哥是吧?往前走最左邊的床位就是了。”
謝不言道了謝往前走,急診室裡沒有分單人病房,傷不重的都是在大廳裡救治,一人一個床位,用純白的床簾隔開。
最左邊的床位裡,床簾拉了大半,小助理抱着保溫桶,困得頭一點一點,腦袋幾乎掉到胸口附近,他擡手揉了揉眼睛,很堅強地撐住。
病床上青年平躺着,穿着鵝黃色海馬毛衣,一隻手打着繃帶和固定闆,另一隻手正在打點滴。
他腦袋歪向一旁,眉心皺着,手指蜷縮成拳放在身側,臉頰幾乎與雪白的床單融為一體。
謝不言停了腳步,在原地站了會兒,一時間說不清心底是怎樣的情緒。
打人能把自己打進醫院的,還是頭回見。
也算是挺厲害。
他輕輕走到小助理旁邊,低聲跟他說話,讓他去旁邊睡會兒。
小助理忙不疊把手裡抱着的保溫杯遞給他:“這個等晏哥醒了給他吃,剛剛他還嚷着餓來着,還沒吃呢,就疼昏過去了。”
保溫桶裡裝着的是蓮藕排骨湯,謝不言将其放到床頭櫃上,默了默,問道:“醫生怎麼說?”
男人立在一側,高大的身體擋住大半光亮,身上有股很淡的木質香調,眉眼垂着,待人的姿态明明溫和,卻讓人不自覺有些緊張。
“骨折,手臂上有劃傷,傷口發炎導緻發燒,現在在打退燒針,醫生說問題不大。”小助理老老實實地挺直腰闆彙報。
謝不言視線落回到病床上,嗯了聲。
他坐到原來小助理坐的位置,小助理折騰了大半夜,倒床上就着了。
治療室裡安靜極了,夜晚和寒冷都被阻擋在外面,空氣裡滿是消毒水的味道。
晏青瀾睡得并不安穩,高熱使他意識有些模糊,做了一個又一個的噩夢,嘴裡不住低喃着一些模糊破碎的詞彙。
或許是熱,他總是忍不住伸手去抓領口和固定闆,想将兩隻手全都伸出來。
謝不言便擡手去壓住他的手,免得手背上的點滴針移位。
他穿得少,手心偏涼,倒叫晏青瀾尋到方冰泉,暈乎乎地貼了上來。
青年臉頰柔軟,沁出細密的汗,貼住他手側時,像是個糯糯軟軟的團子。
謝不言望着他,手指往後抽了些許,團子頓了頓,又緊緊貼了過來,用的力道大了些,嘴裡不停咕哝。
謝不言動作微滞,眸色加深些許。
緊貼住他手背的那一片觸感,宛如綿軟的雲朵融在水裡,沿着樹枝似的筋脈往上蔓延。
直抵心髒。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
任由他這麼抱了會兒,注意到被子快滑下去了,謝不言用空着的那隻手去撿被子。
就在這時,或許是惱對方一直動來動去,晏青瀾一口咬了下去。
而謝不言也終于聽清了青年到底都在咕哝些什麼。
“我的……鹵鴨腿!”
謝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