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麼一打岔,晏青瀾渾然忘記剛才哭過的事情,往後退開一步,擡手拍了下他肩膀:“随地大小演,可真有你的!”
謝不言這回沒有應聲,他在原地站了會兒,忽然緩慢上前了步。
陽光漫地,窗外風聲喧嚣,綠影搖晃。
他就站在光影交界處,聲音恢複了平靜:“你怎麼就知道,我是在演戲呢?”
天然的身高差帶來一定壓迫感,晏青瀾不愛費勁看他,于是稍稍往後仰了仰。
那根遲鈍的警報弦悄然再度上線,自以為渡過一劫,臉上洋溢着質樸快樂微笑的晏青瀾呆住。
這兩天謝不言對他的态度并不能說是十分熱情,和原文中寫的跪舔,以原主為世界中心,完全不搭界。剛才他的表現卻是讓晏青瀾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暗号對上了!癡漢攻就是這麼說話的!他什麼意思?不能是演,難道還是真情流露?
晏青瀾頓了頓,内心慌張到不行,隻覺自己在懸崖走鋼絲,一茬接着一茬,關關難過關關過。
幾秒後,他淡定擡頭:“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是真的生氣呢?”
青年仰着頭,幹淨溫軟的臉上沒什麼情緒,依稀殘留些許水痕,如湖底的波光映在雪白貝殼上。
風停了,搖晃着滿樹盈盈綠色的枝桠随之靜下來。
他這麼說話的時候,讓謝不言産生似曾相識的感覺,先前的晏青瀾也是這麼同他說話,視他如仇家,唯恐避之不及,從來不肯給他任何好臉色。
他曾執着地探究過這個問題的答案,後來小心翼翼,連探究也不敢,唯恐惹晏青瀾不高興。
曾經他最大的祈願,就是晏青瀾身邊,能夠永遠有他的一席之地,後來美夢成真,他每天都害怕失去他。
腦子撞了後,謝不言覺得一切是那麼滑稽荒唐,如果不是信奉唯物主義,他都怕是要懷疑自己是否被魂穿,前二十六年的自己,陌生得讓他不認識。
謝不言偏頭看了他會兒,視線一寸寸從他的眉眼、山根、鼻梁、唇角滑過,似乎要從這層美麗皮囊穿透而過,望進他的心底。
晏青瀾表面安靜如雞,任他打量,實則内心瘋狂嚎叫。
看他是什麼意思?他不會穿幫了吧?嗚嗚嗚早知道要穿書,他就不該買什麼叫花雞吃,要是能多輔修幾門表演課,不正好派上用場?
說起來他為什麼這麼難?要在長輩們面前保住婚姻關系不破,以符合邏輯的方式向好的方向發展,長輩們才放心,還要在謝不言面前保住人設不破。
他隻是個偶爾喜歡逃課一心撲在美食上的男大學生啊,他怎麼能承擔得了這些呢?
倏地,謝不言再次靠近,将兩人間本就近的距離拉近到隻剩下咫尺之遙。
他擡起手指,慢慢地撫過晏青瀾的臉龐,在他幾欲顫栗的眼神裡,扯唇笑了笑。
“阿瀾,别生氣。你的眼淚還沒擦幹……現在好了。”
晏青瀾很想開口罵人,大老爺們擦什麼眼淚?他能不能不提這壺?
然而他涵養好,硬是忍住了。
胡亂将對方手指撥開,在臉上随便擦了幾下,他想起來最關心的問題:“這會兒他們應該不會留我們了吧?”
謝不言望着面前這顆表面緊繃内裡炸開的毛球,可有可無地一點頭:“應該是。”
萬幸,晏青瀾的辛苦付出還是有結果的,等他們出去後,客廳裡的麻将桌已經收了起來,他們準備開晚飯了。
晏母再度看他們時,恢複了熟悉的神情,沒有再繼續打量,言笑晏晏地招呼他們一塊吃飯,其餘人望他們的眼神也都心照不宣。
臨走前,謝知避開衆人單獨叫住晏青瀾,他搓了搓手,臉上擺出個笑。
“大侄子,叔叔知道你跟謝不言處不來,這段時間肯定受委屈了吧?”
晏青瀾也笑,并不十分待見他:“還好還好,謝二叔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謝知也不賣關子了,他輕聲細語,十分和氣地道:“你倆都是二叔看着長大的,從小到大,你跟謝不言但凡有官司,二叔都是站在你這邊。現在看你日子不好過,我也心疼,所以給你想了個招。”
嚯,原來謝知還有這一面?是晏青瀾小瞧他了。
謝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謝不言他根本配不上你,你想不想跟他離婚?二叔站你這邊。”
幾乎是瞬間,晏青瀾眼睛裡便燃起兩簇亮晶晶的小火苗,他看謝知的眼神都親近許多。
晏青瀾現下最想的便是離婚,莫非謝知有什麼好辦法?可他是謝不言的叔叔,兩家人答應這麼快促成婚事是為了謝老爺子,讓他們離婚,謝知能有什麼好處?
晏青瀾略微思索了下,先問道:“二叔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