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瀾睜大雙眸,他的手被癡漢摸了,他不幹淨了!
那一瞬恍若被無限拉長,離地面還有幾十厘米距離的晏青瀾慌亂之餘又松了口氣。
這口氣還未松到底,謝不言垂下眼眸,忽而松開了手。
冷風從兩人指間穿梭,帶走殘餘熱量,晏青瀾眼睛瞪圓,不敢置信地仰摔于地,骨頭架子整個抖了三抖。
水泥地真硬啊,摔得他屁股都麻了。
“你!”晏青瀾沒見過這種人,有些氣結,“你怎麼能這樣?”
以仰視的角度看,謝不言下颔線格外清晰,他着一身黑衣,如冬夜裡筆直的松竹,淡然地反問:“哪樣?你是說松開你?”
晏青瀾懷疑自己穿了本假書,按網文和電視劇的橋段,女主但凡要摔倒或者有個什麼危機,男主都會第一時間趕到英雄救美,沒見過哪本網文主角敢松手看着另一個主角摔得四仰八叉,還一臉淡然的!
太不仗義了這哥們,這種人擱他們那兒,可是要遭到群毆的。
晏青瀾咬着牙質問道:“不然呢?”
“抱歉,”謝不言的表情有些無辜,他慢條斯理道,“我以為,這種刺激你也喜歡。”
晏青瀾:……
他有些手癢想揍人是怎麼回事?
本來還想讓謝不言拉自己一把,然而轉念一想方才謝不言已經拉過他手占過便宜了,這要是再讓他摸一回,回去後他豈不是三天都不會洗手?
想一想晏青瀾又堅強地自己爬起來了,他拍了拍屁股,朝小黃車走去:“行了,别讓師傅等太久,我先騎車走了。”
經過謝不言身側時,他正在擡頭看天:“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下雨。“
“巧了,”晏青瀾不想跟他說話,冷笑道,“我是龍的傳人,要如果待會兒打雷劈到我,我即刻位列仙班。”
既然如此,謝不言也不好壞了人的道行。
晏青瀾一瘸一拐地走到電動車旁邊,天際閃爍了下,如同照相機按下快門,過了幾秒驚雷滾滾落下,震得半邊天雪亮。
沒了高樓大廈掩映,郊區的雷陣勢更大,烏雲占據半邊天,漆黑雲團傾軋下來,與天際交界線相連,似是咆哮着想要将一切吞噬殆盡。
晏青瀾不由得擡頭,隻見雷聲震震,紫電沸騰,眼見狂風暴雨即将來臨。
不會吧,說下是真下啊?
望着眼前這陣仗,晏青瀾服了,人嘛,主打的就是個識時務者為俊傑,傻子才在這種天騎行,不要命了。
他當機立斷,很有骨氣地轉身去追謝不言。
幾步遠的地方,謝不言依舊站在那兒,長身玉立,仿佛早就料到他會回頭,語氣無波無瀾。
“這麼好的機緣,不飛升了?”
晏青瀾縮了下脖子,佯裝淡定:“出門沒看黃曆,下次再飛升一樣。”
謝不言似乎是笑了下,如羽毛掠過耳尖,撩得人心癢,他說:“回頭是岸。”
回去的路上一路無言,晏青瀾使勁貼住車邊,争取跟謝不言拉開距離,他隻有跟女孩子談戀愛的經驗,還沒試過被男人喜歡。
剛才跟他打交道,總覺得有點怪,謝不言對他好像也沒有那麼狂熱?跟微信裡表現得有些區别。
思索半晌,晏青瀾揪着坐墊上的絨毛,時不時偷偷往旁邊瞥兩眼,陷入沉思。之前沒接觸過同性戀這個群體,他也沒什麼參照樣本,或許男人喜歡男人,會不會就是喜歡欲擒故縱,搞冰火兩重天?
身旁的謝不言眼眸微阖,放松地靠在座椅裡,手指微蜷搭于膝蓋,路燈光線明明滅滅,經過車窗折射,将其鍍上層暖黃光暈,他像是道沉在光裡的影子。
晏青瀾轉回視線,還有沒有可能是謝不言發現死纏爛打噓寒問暖對原主沒用,所以換了個路數試圖吸引他?甄嬛傳裡不都這麼演的嗎。
該說不說,确實有點效果,謝不言,真是好有心機一男的!
晏青瀾管住自己,不再多看旁邊一眼。
在他收回視線後,旁邊的人不經意往這個方向掠過幾眼,似别有深意。
兩人的婚房在青山區,是謝老爺子早早準備好的。他跟晏老爺子是同一個戰壕裡的生死之交,這樁婚事既是他倆定下的,也沒人敢忤逆。謝老爺子性格虎,行事作風又素來威嚴,小輩們都怕他,結婚後哪怕再不情願,原主都是乖乖回婚房住的。
哪怕長久不住人,屋子裡都有人定期打掃,不見分毫灰塵。晏青瀾跟謝不言打了聲招呼便回了房間。
将行李簡單收拾了下,謝不言坐在書桌前,擰開燈座,他雙手撐在腦側,閉上眼睛。
昨天過馬路時順手救了個闖紅燈的小孩,他腦袋不小心在地上磕了下,也不是多嚴重的傷,連輕微腦震蕩都算不上,腦子卻一直疼痛至今。
誰知一覺起來,再回顧自己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宛如霧裡看花朦朦胧胧。
其他事也就罷了,單獨一件事他想不通——他到底是為什麼喜歡晏青瀾?
這麼多年跟在晏青瀾屁股後面當舔狗,他是閑得慌?
腦海裡浮現的畫面全都是晏青瀾又兇又作,還愛哭的模樣,謝不言第一反應是他應該要喜歡他,應該這兩個字用在這裡很奇怪,可他就是這麼想的。
随之湧上來的,是一股輕而淡的疲憊和厭煩。
謝不言按住額角,閉目養神了會兒,幾分鐘後他睜開眼,又恢複了平靜的模樣,他将行李箱裡的衣物分門别類一絲不苟地疊放整齊,這才拿出電腦開始工作。
隻是還沒工作一會兒,桌上的手機便開始輕微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