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楊秀邊嗑瓜子邊說,“大頭哥可幫了何玉斌不少,去他家住一陣子也沒啥,等你們在海城安頓下來了……”
她沒說完就被羅芳一扯臉:“哎呦,這還沒結婚呢說話倒老成起來了。”
“芳,我真羨慕你,大頭哥對你真沒話說。”
兩人頭湊在一起說起話來。
時間說趕也趕,高考恢複後的第一批大學生在三月份陸續開學,羅芳要去大學報道,何玉斌也收拾好回城了,三人一并先去縣裡,再從縣裡去火車站,坐着綠皮火車去海城。
這是羅承行和羅芳第一回坐綠皮火車,也是第一回去這麼遠的地方。綠皮火車裡頭站着的人坐着的人擠得滿滿當當,啥人都有。
好在羅承行包裡帶的東西足夠,這兩天在火車上過得倒也還舒适。
羅承行到海城之後先送羅芳去海城師範大學報道,接着就和何玉斌一塊回了何家,何父專門派人來接了。
何玉斌的父母現在都已經恢複職位了,房子也還給了何家。
何父何母知道自家兒子是什麼性格,當時把何玉斌送下鄉也是無奈之舉,三人見面抱成一團又哭又笑。
何父何母沒想到兒子下鄉不但沒瘦還比之前瞧着有肉了。
何母一句“受苦了”愣是堵嗓子眼裡半天沒說出來。
“爸,媽,這是羅承行,我在山寶村都是和他住一塊。”三人平靜下來之後,何玉斌把羅承行拉過來,“都是他照顧我。”
何父拿手帕擦了擦眼角,不知道兒子這是走了什麼運,遇到了這樣的好人,要知道那時候自己都過不好,誰有閑心管别人?
何父何母整天牽腸挂肚,但是不能寫信,也不知道何玉斌在山寶村過得怎麼樣。
“好,好……”何父連連說,“都來了就好。”
一家人一塊去飯店吃了飯,何玉斌想說他倆的事,被羅承行攔下了,想着晚兩年再說。
何家現在住的是海城市區的一棟小樓,何父何母也沒回來多久,家裡還在收拾着,何玉斌以前的房間收拾出來了,又在隔壁收拾了一間房給羅承行住。
羅承行大半夜進了何玉斌房間,摸到了他床上。
何玉斌沒睡,羅承行一來他就把被子掀開讓出來半個地方。
“你怎麼才來?”何玉斌小聲抱怨他。
羅承行躺到床上把他抱在懷裡,老老實實說:“我不敢。”
這裡的一切,都和山寶村太不一樣,聳立的樓房,幹淨的街道,各式各樣的店鋪,還有從羅承行睡覺的房間窗戶那向外看就能看到的熙熙攘攘。
這一切讓羅承行有點眼暈,覺得自己第一次進入了何玉斌的世界一樣。
“還有你羅大頭不敢幹的事?”何玉斌嗤笑一聲。
羅承行沒說話,用力地把他抱在懷裡。
他們陷入柔軟的床墊裡,這和山寶村的炕也完全不一樣,這裡的床幹淨又柔軟。
羅承行把頭埋在何玉斌肩窩裡輕輕嗅着他的味道,一切都變了,隻有何玉斌身上的味道讓他安心。
“習慣就好了。”何玉斌說,“在山寶村住久了,我現在也不大習慣這,總覺得束手束腳,做夢一樣。”
羅承行低聲說:“我今天沒給你丢人吧?”
“就我爸媽,還有你和我,什麼丢不丢人的?”何玉斌把羅承行從自己肩窩處推出去,太癢了。
他坐起來,細細看着眼前的男人,高壯男人穿着一身剛購置的藍工裝,眉眼深邃周正,像模像樣的。
“睡覺了還穿着衣服幹什麼?”何玉斌推他,“趕緊脫了!”
明明是現在人都穿的藍工裝,可男人穿上又顯腰又顯腿長的,讓何玉斌很不習慣!
羅承行“嗯”了聲乖乖照做了。
“過幾天讓我爸給你找個工作。”何玉斌說,“我和羅芳一樣,也要去上學,不過我學校離家近,我爸給我辦了走讀,咱們下午就能見。”
羅承行和何玉斌好像大多數獨處的時間都在晚上,在漆黑的夜裡他們做過了無數事。
但是今晚他們隻是緊緊相擁着。
“回海城之後我很高興,但是沒有想象中高興。”何玉斌說,“離開山寶村我還有點難過。”
“本來我是死也不在山寶村的,如果沒遇着你……”
太晚了,何玉斌說話都斷斷續續不成句子了,羅承行輕輕抱着他,讓他睡了。
來海城的第一夜,羅承行望着潔白的天花闆,懷裡傳來清淺的呼吸聲,他内心的想法越來越清楚。
先有個活幹是正經事,他要把這裡的一切都摸透了,都學會了……何玉斌信他,羅承行就不叫他失望。
還有,不知道為何,自從來到海城後,羅承行感覺自己腦子一輕,仿佛有什麼沉疴被除去了,原本印在他腦子裡無比清晰的那段“記憶”,竟然慢慢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