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想報記憶裡那個何玉斌的仇,現在的何玉斌和記憶裡不一樣——至少現在不一樣,他沒來由将氣撒他身上再逼他了。
那晚上開始何玉斌就發現羅承行不對勁了,之前他也話少,但是對着他,羅承行還會說會笑,可現在呢,連被窩都又重新分了去,何玉斌說冷,漢子默不作聲地把自己的被子蓋在何玉斌身上,自己拿櫃子裡的薄被子蓋。
都到這份上了,何玉斌也不敢再吱聲了,怕漢子覺得他事多。
他們雖然沒做啥,但也親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想對他好的時候對他好,不想對他好了就冷他,何玉斌就和羅大頭一個人親過嘴,他心裡不知道糾結了多少天才接受了羅大頭,就算羅大頭對他做點别的啥,他也認了。
誰知道羅大頭看着老實,現在竟然翻臉不認人。
何玉斌氣得想暈倒,成,羅大頭玩這套,他也會!
羅承行想這樣讓他心裡頭對何玉斌漸漸淡了想法,沒想到何玉斌不知道啥時候開始,和羅大生說話,和王鳳霞說話,和羅芳說話,就是不再給他說話!連個笑臉也沒有了。
他心想這樣也好,省着再有點别的事。
兩人住一個屋,說話卻成了最少的。
羅芳都察覺到了兩人不對勁,不敢問他哥去,就趁着上小課的時候問何玉斌是不是和他哥吵了。
“我哥不像能吵起來的人啊?”羅芳撓頭,“因為啥?”
何玉斌耷拉着眼:“沒吵,沒事兒,和以前一樣。”
“你和我哥之前好兄弟似的,洗個手都得挨一塊嘀嘀咕咕說話,我想說個話都插不進去嘴.....”羅芳可找着個機會了,竹筒倒豆子一樣。
何玉斌聽着羅芳說以前他倆咋樣,心裡也不舒服。
他不想再讓羅芳說這事,就說:“大隊樣闆戲排好了,過兩天大隊長就得拿大喇叭說這事,讓全村聽去。”
羅芳果然不再說這事了,高興地說:“沒想到咱山寶村也能聽樣闆戲!以前聽大隊說哪哪又有樣闆戲了,我就趕上過一回,哎呀那人可多的,啥也看不着聽不着,淨看人頭了!”
“你可真行!”羅芳一推何玉斌,“這事辦得好,咱們村大隊也排出來樣闆戲了!”
何玉斌說:“咱村大隊一直有會唱的,就是沒人教,也沒詞兒,我就給他們說說,還是得大隊長發話,他們想幹,這事才成了。”
“這回你不用看人頭了,大隊長說讓各家都帶凳子去,坐那好好看。”
羅芳正要張嘴,一撇眼看見她哥站個樹旁邊也不出聲,不知道站多久了,跟個什麼一樣,把她吓了一跳:“哥!”
何玉斌一僵,收了笑,拿鉛筆點了點本子說:“你做這個題。”
羅芳拿鉛筆做題的空擡頭看了一眼,發現她哥又不見了。
山寶村的大喇叭響起來的時候全村都興高采烈的,這時候年過得不是年的,突然有個樣闆戲聽就夠村裡熱鬧起來,說上好多天的了。
到唱樣闆戲那天更是各家各戶都帶了凳子,老的小的都來了。
羅承行和何玉斌坐在前頭,何玉斌臉上帶着笑,他其實也好久沒聽了,全憑記憶抄下來,沒想到山寶村大隊的這幾個人嗓子真不錯,唱得真好,其實比他在城裡看得還是差點,但是那有啥?
熱熱鬧鬧唱了半天,底下的人鼓掌的聲音快把天掀翻了,還不讓唱戲的人下去,讓他們再來幾個。
“唱得挺好。”半晌,羅承行說了句。
何玉斌臉上笑意淡了。
樣闆戲唱完了,這臨時搭起來的簡陋台子也得拆,大隊長找了羅承行這幾個壯實的來搬,何玉斌站在一邊等羅承行,大隊長看見他了,過來對他誇了又誇。
兩人走的時候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羅承行正沉默走着,聽見何玉斌說:“我有個事和你說。”
“嗯。”羅承行看向他。
何玉斌揣着手,耷拉着眼:“我和大隊長說了,把我掙的工分都記你上邊了,之前用的你工分,這回都還上了。”
按理說工分沒法這樣用,要這樣工分能換來換去的,村裡早就亂套了,羅承行不知道何玉斌又使了啥法子才讓大隊長答應了。
何玉斌.....就和他分得這麼清?
“嗯,這樣咱倆就沒啥了。”羅承行憋了半天說。
何玉斌聽了之後笑了聲。
羅承行一直看着前邊,也不知道他是氣的,以為是何玉斌覺得放下啥擔子了,就說:“挺好的....咱倆之前那事,是我挺渾的,你就當沒發生,以後你找個你相中的.....”
他幹巴巴地沒說完,自己先說不下去了。
“你覺得咱倆是鬧着玩的?”何玉斌停下,平靜地問了句。
當然不是,他是把何玉斌.....當媳婦疼的。
他這樣想着,就這樣說了。
說完,羅承行停了會兒,又低聲說:“我是怕影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