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天賦讓他在這種時候竟然感知到了魔力因子的“情緒”。

是的，魔力因子竟然是有情緒的。

魔力因子不是在排斥他，而是在……嫌棄他？！

它們覺得呆在他的體内是一種可恥的浪費。

所以魔力因子狂喜的，激動的，忐忑的，委屈的，如飄零半生終于有幸得遇明主般感激涕零地向黑發少年湧去。

聖彼得目眦欲裂。

不，這不可能！

他一定是用了什麼卑鄙的邪術！

他是邪魔！是地獄裡的災厄！

他企圖凝聚魔力，他知道許多禁咒！

——但是，空氣裡的魔力因子已經被榨幹了。

黑發邪魔讓綠野鎮成了物理意義的禁魔區。

江鹿垂眸凝視着泥坑裡掙紮的法聖，表情像不谙世事的孩子般懵懂，他問:“法聖，我的家沒有了，你的家還在嗎？”

聖彼得愣住了。

他的家當然還在。

他出身于萊曼帝國的皇室。

萊曼帝國是一個有着千年曆史的強大帝國。

在他出生前，父皇就發動了三千名工匠和十萬民夫給他打造别宮。

他18歲成年時，别宮終于竣工了，在他的建議下，别宮修的很簡樸，百姓都贊揚他的樸素。

不過他很少在别宮裡住，倒不是嫌棄寒酸，而是因為他大多數時間都在聖殿裡苦修。

聖彼得回過神，想起自己目前的處境，不由惱羞成怒，指着江鹿義正辭嚴呵斥道:“邪魔！你用了這樣殘忍手段奪取魔力，隻會成為舉世公敵，衆神都會抛棄你！”

女巫畫像的尖叫卡殼了一下，緩緩在心裡畫了個問号。

江鹿定定注視了他幾秒，突然揚起嘴角，露出來一個溫柔的淺笑。

“我看到了你的家，真的很漂亮，很豪華，有四百多個房間，占地面積八百多公頃，有花園，噴泉，圖書館，遊樂園，馬場，植物園，你甚至還有個動物園。”

在被龍息燒過的廢墟裡，魔力咆哮着化成了暴風，空氣中的魔力濃郁到凝結成了雨雲，旋即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那不是普通的雨。

那是由純粹的魔力因子凝結成的光雨。

“你有疼愛你的父母，有很多很多錢，有很多追随者，你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而我隻有我的房子。”

寶石般閃閃發亮的雨珠墜入地面的下一秒，又長出透明的翅膀鑽出地面，咯咯地笑着，跳着，唱着。

“我的房子很小，很破，因為我很窮，我隻買得起這樣的房子。”

光雨裡，初生的元素妖精們在唱歌。

它們是隻有在飽含魔力的環境中才能誕生的罕見種族。

傳說，在生命母神創造生命的時候，自魔力因子中誕生的元素妖精是世界的長子。

現在，衆生的長子們憐惜地

擁抱着浮空的黑發少年。

江鹿悲傷地問道:“你這樣不缺錢也不缺愛的大人物，為什麼還要奪走我唯一擁有的東西？”

聖彼得對上少年黑洞般空無一物的眼神，緩緩打了個哆嗦。

他模模糊糊意識到，有什麼可怕的災厄即将降臨。

而他，親手釋放了魔鬼。

……

位于大陸中心的奧術之塔突然響起了鐘聲。

末日的鐘聲震天動地，傳出了很遠很遠。

萊曼帝國的觀星台上，首席預言家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她捂着雙眼，鮮血從指縫裡流出來。

鐘聲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

沉悶的鐘聲一下又一下，越來越急促，像行刑前的鼓點。

聞訊而來的皇帝和皇後匆匆趕來，正好看到瞎了眼的女預言家匍匐在地苦苦哀求的情景。

“神啊！請寬恕我們，請給我們贖罪的機會，請不要毀滅我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