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驚擾到鹿神大人。”
聖彼得輕蔑一笑,“裝神弄鬼的邪魔,也配稱之為神?”
遠方的大地開始震動。
聖彼得聽到了僞龍們興奮的叫聲。
聖騎士團終于到了。
局部戰争,爆發了。
綠野鎮的每一個成員都被老鎮長動員起來了,就連那些讓親朋好友頭疼許久的混世魔王們,也可以在瞬間變身為訓練有素的妖精戰士。
有的化為齧齒類動物鑽進地下,有的乘着風飛到天上,是蘑菇的就化成孢子,是蜘蛛的就悄悄結網吐絲。
還有那不能飛天也不能鑽洞、不是動物也不是植物的,它們像潮水般漫過大地,覆蓋目之所及處的所有建築物,它們吞噬,它們消化,它們分解,它們是黏菌。
而在沖天的厮殺聲中,唯有一處地方無人靠近。
綠野鎮的鎮民們默契地避開了銀頂小屋,将聖殿騎士團們引到了其他地方。
聖彼得看向了邪魔的居所。
……
正慶祝突如其來的“頭皮屑攻擊”,在茶幾上歡快蹦來蹦去的皮皮突然被一股無形的氣浪掀飛了出去,然後重重撞到了天花闆上。
它驚恐地滋兒哇大喊大叫,羽毛亂飛,抖落無數羽粉。
不僅如此,其他四隻在樹枝上砰砰跳跳的鳥團子也被吹得東倒西歪,要緊緊用抓住樹枝才沒有像皮皮那樣被掀飛。
“啊啊啊好強烈的魔力旋風”
“救命我要吹走了!”
房間裡的所有雜物都在狂飛亂舞,時不時會有東西向牆面上的畫框砸去,又在最後關頭詭異地調整了路線飛到了一邊。
女巫畫像的畫框劇烈敲擊着牆面。
畫像裡的女巫面無表情地看着房間裡飓風過境。
造成這一切的,是坐在沙發上的黑發少年。
他閉着眼睛,額發被風掀起,露出恬靜溫和的眉目,嘴角微微挑起,仿佛沉浸在什麼美好心緒裡。
而他也的确在做一件對他而言很美好的事。
他在吸收魔力因子。
這也是每個法師學徒入門的第一課。
女巫是天生的魔法生物,她們不用學習魔法,因為女巫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可以成為魔咒。
但是活的久了,總是能知道一些“常識”。
女巫畫像了解的“常識”告訴她,一般而言,法師學徒們會冥想半年到一年不等,在導師的指導下,有時候要輔以魔藥,才能慢慢感應到魔力因子,再結合法決将其吸入身體裡。
有天賦的法師學徒就省事多了。
據說幾百年前有個人類魔法天才,三歲那年就無師自通成了施法者。
而江鹿呢?
毫無疑問,他不是天生的魔法生物,他必須得經過系統的學習才能學會魔法,更别說他還生錯了世界。
哪怕在魔法位面裡,施法者普遍在孩童時就已經展露不凡之處,24歲才開始修行魔法的施法者很罕見,而且普遍沒有什麼大出息。
但,那是别人。
衆神對江鹿的偏愛從不掩飾。
所以當江鹿開始踏入施法者之路時,哪怕幾千公裡外的魔力因子都得到了信号,它們争先恐後奮不顧身向這裡湧來。
魔力因子隻是一種元素,它們是沒有智慧和思想的。
可是如今,它們卻陷入了某種“瘋狂”。
魔力的飓風在房子裡越變越大,它們狂喜地繞着黑發少年打轉,迫不及待想要同他合二為一。
這是最重要的時刻!
然而,龍息來了。
神聖巨龍的炙熱龍息,擁有媲美禁咒的龐大力量,輕而易舉摧毀了江鹿掏空所有積蓄購買的房子。
女巫畫像雖然嘴上一直吐槽新家破破爛爛的,但是她比誰都要看得清楚,江鹿有多麼珍愛自己的房子。
他每天都會花大量的時間打掃衛生,一天恨不能拖三次地,地闆光可鑒人,即便是二手破家具,他都會擦得幹幹淨淨。
他還向女巫畫像展示過好幾個厚本子,每一頁都是不同的設計圖,從幼稚到成熟。
江鹿當時的表情她現在還記得。
他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又有點小驕傲地說:“最早的設計圖,還是我七歲開始畫的,很難看懂的,這些是我初中開始畫的,都是一些城堡之類的……這些是我大學畫的,我那時候喜歡上了新中式……”
他的眼睛當時很亮,笑容很羞澀。
他曾經在無數不為人知的日子裡,孤獨又倔強地做着有關房子,有關未來的白日夢。
所以即便是這樣一套漏水的破房子,他都喜笑顔開,愛若珍寶。
因為這是他寄人籬下十幾年後,傾盡所有才為自己買下的,小小的家。
現在,江鹿又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