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景凝樓乃是王公貴族最喜歡來的場所，采取頂級尊客門檻制，權力财力缺一不可。劉南的身份是平民，沈梓玉手上唯一的公主令牌又給了蘇倫澤，于是便早點來這裡等他。

誰知道有人比她更早。

那人擡眼，頭上金燦燦的“可攻略能臣”，又讓沈梓玉的心砰砰直跳。

身份高好啊，走到哪都能碰見珠寶。

少年玉冠束發，身着白色錦衣，瑞鳳眼澄澈，一股書生氣息，他行為舉止皆是大家風範，乃腹有詩書氣自華，定是滿腹經綸且閱籍無數。

這位廂房内端坐的“學霸”朝她颔首行禮，沈梓玉回以笑容。

沈梓玉進房間内，直言不諱，“這位公子，這間房是我定下。”

本以為對方能識趣離開，然而面前的公子卻是道：“我知道。”

沈梓玉：“？”

錦衣公子雙手放于膝蓋上，先是為自己的莽撞而道歉，接着又同少女解釋：“今日本是想來景凝樓放松一番，可剛入門那店小二便問我，知不知某一對聯的另外一句。”

沈梓玉瞬間汗流浃背，這不會是……

段哲生緩緩道：“那對聯的半句乃‘奇變偶不變’，很是新穎。我略微思考，回以‘單移雙不移’，卻被告知答錯了。”

沈梓玉：“……”

段哲生以手點桌，陷入沉思：“我又答出許多，約有二十幾句，皆被告以不對。”

沈梓玉：你當然答不對，那是我怕劉南比我早來，特地給他留的問題。

段哲生很誠實：“後來，我動用一些手段，讓小二帶我上來，特地來此等候姑娘。”

“在下想知道答案究竟是什麼。”段哲生表情認真，十分渴望得知那剩下半句，他長這麼大，從未如此挫敗過。

沈梓玉拒絕不了對方求知若渴的眼神，隻好把答案告訴他。

段哲生眉頭微皺，陷入思考。

良久之後，他雙眼茫然：“為何？奇變偶不變，符号看象限。這二者好像沒有絲毫聯系。”

沈梓玉微微一笑，“公子此言差矣。”

“這其中的原理可是玄妙無比。”

段哲生依舊不解，他拿過桌上的宣紙，将這二句寫下。他筆走龍蛇，一手書法妙極，這幾個字躍然紙上，端莊又不失鋒芒。

“姑娘，請。”段哲生手勢示意，把毛筆擱回硯台，遞到沈梓玉面前，“在下誠心懇求，姑娘為我解釋這對聯的平仄與對仗。”

“……”

沈梓玉扶額，“這個對聯，可不似表面那樣簡單。”段哲生微怔，“這是何意？”

少女微微一笑，“那麼，公子可要認真，且聽我細細道來。”

*

劉南上來之後，就看到這副畫面。

少女手拿毛筆，在紙上圈圈畫畫。少年姿态恭敬，時不時指出一處不懂的地方。鋪在二人面前的白紙上，畫滿了橫豎象限，寫着許多的sin，cos，1/2，π，a等等數學符号。

劉南揉了揉眼睛，他是起太早了還在做夢？他走出房關上門又打開，見二人還在講題。

“你看，這個第一象限的時候，cos是正的，用我剛剛教你的符号判斷方法……”

劉南敲了敲門，遲疑開口：“二位這是？”

那氣質靳貴清冷的“可敲詐對象”，聽到他的聲音立刻皺起眉頭，朝他冷呵一句“噤聲”，又低下頭認真聽講。

劉南：“……”

你們真是瘋了。

沈梓玉終于講完了，她拿起茶水猛灌一口，呼出一口氣，仿佛再次回到了高中。好懷念，有種學渣給偏科學霸講題的感覺。

段哲生垂眸盯着那些歪歪扭扭略顯詭異的符号，還在消化剛才的知識，一度認為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因為這些π是如此深奧迷人。

“咳。”沈梓玉輕咳一聲，她嗓子有點啞，“段公子，我和朋友有一些要事相商，能否……”

段哲生回神，他略帶歉意，“抱歉，是我打擾你們了。”他話語頓了頓，又道，“能否告訴我你是哪家的小姐？”

“我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希望改日再登門拜訪，向您讨教。”

沈梓玉表情僵硬，劉南大驚失色，看段哲生的眼神仿佛見鬼。

五公主殿下當機立斷，把鍋甩給劉南，面色很是誠懇：“其實我也隻是略懂皮毛，真正的數學大家，還得是我身邊這位——劉南公子。”

劉南滿臉驚恐眼睛瞪大，他指了指自己，嘴唇微顫：我啊？

沈梓玉看懂他的口語，眼神堅定：對，沒錯，就是你。

段哲生把他們的互動盡收眼底，顯然不太相信，但也明白自己這是被委婉拒絕了，隻是颔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