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魯特面向科奧波蘇海域,是格納斯帝國最著名的港口城市之一。
這裡喧嚣,繁華,人口密集,大路上不斷有有軌馬車經過,車頭挂着的鈴铛大多已經老舊,随着馬匹的跑動不斷發出算不上清脆但可以傳出很遠的厚重叮鈴響聲,提醒着行人避讓。
出租馬車與私人馬車也絡繹不絕,馬車停下時從上面下來的,多是穿着黑色西裝馬甲、外罩呢制西裝大衣的紳士,與提着長裙裙擺、身上滿是精緻裝飾物的優雅女士。
路旁,腳步匆匆的多是穿着束腿褲與暗色亞麻馬甲的本地人。
此外,披着寬大披風,豎起衣領帶着兜帽,遮住自己臉孔的行人在人群中中穿梭,拐入光線暗淡的小巷,亦或者是就這副打扮進入路邊的酒館餐廳。
但在這裡,沒有人對他們的打扮投出多餘的關注。
——這些打扮頗為神秘但行動光明正大的人們正是貝魯特最大的特色之一。
貝魯特不僅是商業貿易繁榮的港口城市,也是海盜、冒險家雲集的歡樂鄉。
比起置辦産業、安家生活,這些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群更樂于将到手的前全部投擲到酒桌上、妓院中。
——這筆收入是貝魯特港最重要的收入,依靠着這些沒人會追究經曆過什麼的錢币,貝特路一躍成為沿科奧波蘇海域最為繁榮的城市之一。
作為海盜們的銷金窟,冒險家們的溫柔鄉,這個港口城市來來往往的人流量極大,從來沒有人統計過這其中有多少有正經的身份證明,又有多少高高挂在政府或海軍的懸賞榜上。
在這個繁忙的港口城市中生活的居民都深谙一個常識:
切勿離開人來人往的大路。
如果是因為居住在附近,迫不得已必須經過,那麼他們會以五到八便士一個星期的價格,“雇傭”附近的“熟人”護送他們進出。
雖說是雇傭,但更像是向盤踞在這條街道的小□□交保護費。
他們這些所謂的“熟人”其實就是控制這一小片地區的非法組織成員,每天的的工作就是坐在巷子口等“客戶”,或帶着人在狹長的巷子中穿梭。
大路是安全的,因為負責治安的警方,以及作為機動力量的軍方都不會允許惡性事件在衆目睽睽之下發生。
至于黑暗的小巷的最深處,官方不會去管,或者說不會将注意力投射在這些地方。
那些地方可能是某個犯罪組織的老巢,也有可能是他們銷毀“失蹤人員”的秘密基地,更有可能是某個隐秘的交易場所。
而這些交易又是貝魯特繁榮的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比起掐斷黑暗中的交易,官方更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為貝魯特的繁榮“貢獻”一份力量。
這就是貝魯特,來往人員雜亂,秩序混亂卻又秩序井然。
——經過各方多年的磨合,如今,這已經成為了這座城市各方所遵循的獨特秩序。常年在這座城市生活或常在做生意時時常來往于這座港口城市的人們都熟知這裡的生存法則。
但今天似乎有一個不知道這個規則的新人出現在街頭。
這是一個有着蓬松黑發,看起來尚未成年、面龐上還帶着未褪的稚氣的男孩。
他穿着有着層層疊疊綢質花邊堆疊在領口的潔白襯衣,袖口與領口處的紐扣似乎皆由質地上乘的寶石雕刻,在午後的陽光下偶爾散發出低調的光澤。
——這是一個貴族家的小先生。
這是所有看到他的人第一眼便能得出的結論。
從他身旁走過的,無論是腳步匆忙的平民,還是遮掩住自己面貌的行人都不約而同的,悄然遠離了這個名為貴族的“麻煩”。
倒是有些在這體面的紳士或夫人的私人馬車上投來注視的目光,也有不少車夫放緩了駕車的速度,供車上的主人們仔細打量這個他們可能認識的小先生。
然而,始終沒有坐在私家馬車上的大人物認出這位貴族小先生,進而停下車載他一程。
在這個城市,不多管閑事是最重要的生存法則。
幾乎是所有人都得出這個結論,這個小先生似乎剛來貝魯特不久,并且非常不幸的和他的家人、仆從與保镖們走散了。
他烏黑的瞳孔中帶着明顯的茫然,雙眸沒有高光的環視着周圍的環境,漫無目的沿着街邊向前走着。
突然,一個明顯是當地居民打扮,但用豎起的衣領捂住面孔的身影猛地撞到了小少爺的肩膀,被撞到的小先生踉跄了兩步沒有反應過來之際,遮掩住下半張臉的男人已經迅速鑽入最近的那條小巷中。
穩住了身形的男孩擡起被撞到的手臂:原本釘在那隻袖口上的黑色瑪瑙鑲嵌的袖扣已經消失不見。
他猶豫了一下,在周邊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追着小賊的身影,消失在在路過行人避之不及的陰暗巷口。
……
巷子的最深處,一夥全部是本地人打扮,夾雜着披着遮掩面容鬥篷的人正在賭錢,粗俗的叫罵、呵斥與赢錢時的興奮喊叫此起彼伏。
“老大!看我弄到了什麼!”
那是搶了袖扣的小賊,此時他沒有再去遮掩樣貌,露出一頭有暗棕色亂蓬蓬的頭發。
他縮着肩膀穿過吵鬧的衆人,小心護着籠在手心那枚搶來的袖扣,直到湊近坐在正中,穿着明顯比周圍人要好的頭目面前,才小心翼翼的攤開雙手:
“這個起碼值好幾個金鎊!”
“你從哪裡弄來的!你去招惹那群貴族了嗎!?”
頭目看到那枚黑瑪瑙袖扣,第一反應除了貪婪外,更多的是巨大的緊張與恐懼。他一巴掌狠狠拍向棕發男人的後腦:
“和你們說過多少次,不要去打貴族們的主意!軍方和政府不會管咱們,但那些貴族家養的侍從随随便便能弄死咱們!”
“我知道的,老大!”
挨了一巴掌的男人被一巴掌扇的狠狠向下彎了腰,但他絲毫不敢有不滿,連忙出聲辯解:
“是一個走丢的小孩子,我跟了他一路,他身邊絕對沒有人跟着!”
見老大面色緊盯着那枚袖口的目光稍稍和緩,他随手扶了扶自己被打歪的粗呢氈帽子,重新将手中那枚袖扣湊近到老大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