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後傳來整齊劃一的應和聲,吓得街道上的小販瞬間如鳥獸散。
“吱吱——吱——”
瘦弱的白狐跑過熙熙攘攘的集市,一股腦地往前沖去。
它的右眼滲着鮮血,甚至無法睜開,一道将近五厘米深的傷口幾乎是從脖頸貫穿到腹部,随着它沒命地狂奔,傷口越撕越大,周邊的部分皮開肉綻。
半條尾巴被截去,往後隻能看到一個巨大的深紅色血洞,随着它的奔逃,留下點點血迹。
一路從縣令府上奔逃而出,穿過深草,爬過高樹,越過街道,它的身上已沾滿了泥濘和塵土,毛發粗糙而泛着黑黃,任誰都看不出它是一隻白狐。
“在哪啊,沒看到……
“還要往前嗎,往前就是天池山了……
“會冒犯青女的吧……”
白狐蜷縮在山洞中,任由深草将自己掩飾,它舔舐着自己身上的傷口,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不遠處的人聲傳來,拿着網兜和袋子的人們在為首青年的指揮下,開始四下搜尋白狐的蹤迹。
“這是寒酥鎮的最後一隻白狐,也正好是第九十九隻……”
青年的聲音傲慢地令人作嘔:“要是找不到,全鎮人都得跟着遭殃!”
白狐通人性,更何況是這隻一路從縣令府奔逃出來的,不過聽着他們的三言兩語,便判斷出他們畏懼那座雪山。
“吱——”
白狐很輕地叫了聲,瞬間吸引了無數耳尖人的注意。
“這裡!”一道粗犷的聲音興奮地喊道,“我聽到聲音了!”
緊接而來的,便是轟隆隆的腳步聲,它們踏在地上,震耳欲聾,驚起藏在草叢之中的各式昆蟲,一時之間,低空中盡是螞蚱跳躍,蚊蟲飛舞的場景。
“藏在洞裡嗎?”青年的聲音傳來,漫不經心,似乎覺得白狐已經無路可走,“把它抓出來的,有賞!”
"好嘞官爺!"
油膩的聲音朗聲應道,興高采烈,不用親眼看也能想象到一個中年男人猥瑣眯眼搓着手半舔嘴唇的模樣。
“哈哈哈,小白狐……”
中年男人咧着嘴,想要靠近這個小山洞,然而,還未等他說出剩下的話,一道白影便從山洞中猛地沖出!
白狐咬牙,一腳蹬在中年男人的肩膀上,難以想象它瘦弱且傷痕累累的身體内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往後一蹬,中年男人吃痛,重心不穩竟向前撲去。
“嗷嗚——”
還未等中年男人摔下,白狐便尖銳地叫了一聲,聲音慘厲,如同午夜怨鬼,借力猛地向向撲去。
見這畜生如此兇态,向來養尊處優的官吏們畏懼地向後退了一步,連手握着網罩的壯丁也睜大了眼,一時不敢貿然上前。
衆人的猶豫恰好順了白狐的心意,下一秒,它堪稱完美地撲到了為首青年的臉上。
“嗷嗚——”
白狐的爪子深入面容,它尖叫着,聲音狠厲,幾乎貼着青年的耳朵,刺破他的耳膜,仿佛要将他們千刀萬剮!
“畜生!”爪子深入血肉的一瞬,青年便瞪大了眼睛,他怒氣攻心,一時之間忘了手上的動作,隻顧沖周邊的侍衛厲聲咆哮,“殺了它!殺了它!”
“啊啊啊……”侍衛愣了愣,白狐撓人的姿态太過兇狠,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青年的聲音幾乎要沖破雲霄,一行人才突然意識到大事不好,連忙沖上來,想要制主白狐。
而為時已晚,火速地在青年臉上又兇又急地撓了數十下後,白狐毫不眷戀,立刻在青年臉上一蹬,将他踹得左右搖晃無法站穩,借力往天池山處沖去。
鮮血瘋狂流淌,呼嘯的風聲将人類怒罵和慌亂的叫喊模糊不清,連帶着它的生命也飛快消逝。
可它還在跑,聖潔的雪山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顯得溫柔而又不可高攀。
它就站在那,巍峨不動,宛若慈祥的母親等待歸家的遊子。
冥冥之中,白狐覺得那有東西在呼喚它,而它離得愈近,心跳就愈發劇烈,砰砰作響。
八百米——
兩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十米——
白狐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它隻覺四肢疲軟無力,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四周的草木和亂石在飛快地退卻,世界除了天池山一無所有。
“咚——
“咚——
“咚——”
鎮上遠遠傳來厚重的鐘聲,虛虛地萦繞在白狐的耳畔,而它終于難以支撐,在接觸到積雪的一刻,雙眼緊閉,倒了上去,呼吸微弱,任由鮮血漉漉染紅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