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三個玩家同樣發現了鬼怪們的反常之處,打扮得衣冠楚楚光鮮亮麗,對比他們滿是髒污的衣服,一時間分不清誰才是鬼怪。
可樂逮住了一個落單的鬼怪,想威脅對方說出特效藥的蹤迹。他揮舞着手刀,比劃抹脖子的動作:“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不然的話——”
鬼怪被可樂粗鄙的外表吓得一哆嗦,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似乎有所忌憚,閃爍其詞:“大哥大姐,你們放過我吧,這個真不能說,說了我就魂飛魄散了……”
三人交換眼神,可樂再次揮了揮拳頭,兇神惡煞道:“這還不簡單?那你是要選擇早點死,還是晚點死?”
“……”
鬼怪兩眼一閉,直接裝死,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樂伸手想把它搖醒,卻被番茄碰了碰肩膀示意收斂。
他不解擡頭,看見了前方逆光而來的小男孩,異常巨大狹長的影子将這片空間漸漸吞噬,黑影之中,隐約能看見觸手的輪廓。
白頭發的……穿着病号服的……
可樂連忙扔開鬼怪,和其他人步步後退,随時準備逃跑,他們已經對精神病院的小孩産生陰影了。番茄見過溫斐幾次,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我知道你們的任務是摧毀特效藥,我可以幫你們通關,但是你們要告訴我遊戲失敗的懲罰是什麼。”
溫斐的一番話信息量過大,讓三個神經緊繃的玩家措手不及,最為震驚的還是面包和番茄兩個老玩家。
一般玩家透露給NPC有關遊戲的信息都會被屏蔽加以電擊,但他們卻什麼事都沒發生,更沒有收到系統的警報,這個人又是從哪得知任務的?番茄誤打誤撞,猜測玩家也許不止剩他們三個,而聖女曾經來過就是最好的證明。
面包沉思良久,試探道:“我們隻知道,任務失敗的懲罰是被抹殺靈魂。”
他有一點沒透露,其實還可以在系統那裡兌換複活卡,不過需要十萬積分的天價,一般是大佬和高級公會才能買得起,壟斷了遊戲資源。
抹殺靈魂?
溫斐冷下臉,突然有些不高興。創造這個遊戲的人是誰?淩駕于遊戲之上,在暗中窺伺他們的是誰?溫斐不喜歡被人控制的感覺,而且這個遊戲還掌握着生死大權。
“……你們的任務時間還剩多少。”
可樂壯着膽子發言:“還有一天半。”
眼看着溫斐的臉色越來越黑,可樂頓時不寒而栗,攥緊衣袖擦了擦手心的虛汗,悄悄往後移,嗚嗚難道他說錯了什麼,總共不就五個字嗎?
“後天淩晨,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此話一落,溫斐消失在黑影中。玩家們松了口氣,神情疲憊地癱坐在地。對方的壓迫感太強,比上午的觸手小女孩還恐怖。
面包猶豫:“我們能相信他嗎?”
“聽他肯定的語氣,想必特效藥全在他手上……明天先觀察一下吧。”番茄冷靜分析,在這之前,他們不會輕易把性命交給副本中的一個鬼怪。
殘日低垂,橘紅色的暖陽恣意。昨夜廣場損壞的大天使雕像已經自動修複,掩藏在石地中的希戴萬屍體不知去處。兩三隻烏鴉飛到天使的手上稍作停留,它們看不懂雕像眼角悲憫的淚水。
顧私病似乎沒有發現廣場的異樣,他偶然逛到這裡,坐在草坪的長椅上看書。忽然,他擡頭掃了眼躲在樹後心情低落的溫斐。
“你醒了?”
溫斐被揭穿後身形一僵,慢慢走了出來,他坐到長椅旁邊,不敢與顧私病對視。顧私病想了想,從空間裡拿出之前在玩家那順手摸過來的橙子味糖果,轉而放進了溫斐的手心,美食有不錯的緩解壓力作用。
“……謝謝哥哥。”
溫斐盯着手裡的糖果,渾身冰涼,胸口悶悶的,難以呼吸。隻有一顆糖嗎,他很貪心,會想要更多更多。不過一顆糖他也很滿足了……有時溫斐會慶幸,自己是個怪物,他可以切下自己的分體送給父親。這樣,無論父親在哪裡,他都能找到他。
溫斐揚起甜甜的微笑,露出兩個标志性的酒窩,他小心握住了糖,但沒有吃。
顧私病:“你是來等故事的下文嗎?”
溫斐搖了搖頭,對結局不感興趣:“我不喜歡聽他們說故事的主角是怪物……”
“那哥哥……如果我是個怪物,你會害怕我嗎?”
溫斐問完後腦子裡一片空白,坦白來說,他不願被父親讨厭,想躲在潮濕陰暗的地底,不讓父親看見他本體醜陋的外表。
顧私病眼皮一跳,什麼意思,難道在試探他有沒有發現不對?
他放下書,斟酌了下語言:“這很酷的好嗎,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做個人類。做人類不僅要努力工作生活,還要耗費精力融入群體,否則與正常人格格不入的話,會被排擠孤立成怪物。其實有時候,你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而在這個精神病院,我們是一樣的,我們是被抛棄的同類,但我們不是怪物。”
不是怪物……嗎?
溫斐擡起頭,微微眯眼,他還不适應夕陽的餘晖。顧私病拍了拍他單薄的後背,勾起唇角:“既然你存在于這個世界上,那麼你的存在就不應該被否定,一定有人在某處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