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越來越近,顧私病聞到股海鮮的腥臭味,像血。首先排除有鬼,他額頭冒起虛汗,晚飯已經消化得差不多了,現在就有點餓,走路沒什麼力氣。
“哥哥,換我來吧。”
短短幾個字充滿安心和力量,時安的身手不錯,顧私病面不改色地想,他的弟弟也是他實力的一部分。
時安接管了顧私病的身體,渾身氣質瞬間改變,黑漆漆的眸子轉動,如同來自深淵的惡魔。時安閑庭信步踩着顧私病的涼拖鞋,在沒有盡頭的走廊留下散漫的腳步聲,回音陣陣,硬是把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撐出了一米九多的氣場。
“難道是鬼打牆,我們随便進一個病房看看。”顧私病在旁觀視角,可以躺沙發上,在腦海裡吃爆米花和可樂。
“好的,哥哥。”時安聽話應道,打開了離水聲最近的門。
一雙穿着洞洞鞋的腳映入眼簾,是一個吊死的中年醫生,他面目猙獰灰敗,眼白突出,身體已然僵硬,想來生前的恐懼曆曆在目。醫生的白大褂上被寫滿黑紅的字,他上半身少了一整個右臂,像是被什麼動物撕咬過的痕迹。
血腥味和尿糞的騷味濃重,時安微微蹙眉,顧私病努力辨認着這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比他寫得還醜,雖然沒認出來,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可能是仇殺,這個怪物故意讓我們遇見這一幕……”時安沒把話說完,他聽見了滴水聲,順着耳朵擦肩而過,頓時警惕擡頭。
——在天花闆上!
“咻!”
時安迅速躲過從上方襲來的觸手,擡頭一看,整個天花闆都布滿了像藤蔓般懸挂的暗紅色觸手,底盤像是一個個人類的嘴巴,黏膩的唾液從利齒中溢出,還晶瑩剔透的拉絲。
“好惡心,原來是口水在滴。”顧私病嫌棄起來,對章魚小丸子有了些抵觸。
“觸手中央纏了個小女孩,應該是本體。”
在時安奪門而出的時候,顧私病不忘回憶剛剛看見的場景。鬼打牆不知道為什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披伏,陰森尖銳的哭喊聲。
時安按照記憶中的地圖飛奔向他們的病房,身後的觸手緊追不舍。在快要碰到他發絲的最後一秒,時安終于回到房間,關上了門,徒留混亂打結的觸手在原地不甘徘徊。
【這個玩家有點東西,剛剛幾乎是必死的局面,沒想到能死裡逃生。】沉默的彈幕又熱鬧起來。
【等一下,好奇怪……一個低級本裡不應該有這種怪物,至少該放在中級。】
此時這個小小的病房顯得異常溫馨,如同一個安全的避難所。看來怪物進不去其他病房,他們暫時脫離危險了。
“這個狗系統不給點新手福利,積分還得等任務結束後發放……明擺着想讓我們死。”顧私病吸完最後一口腦海裡的可樂,同感地輕喘着氣。
肉體凡胎對上異形怪物和鬼魂簡直毫無勝算,幸好時安身手好,即使拖着個體質差的身體,一段路跑下來加上躲避技巧依然能勉強甩開它。
“還好哥哥沒事。”時安松口氣,有些後怕。
此時的顧私病回到身體,聽見了這句話,他輕輕垂眸躺在床上。怎麼會呢……其實沒有時安的話,他早就死了。
…
“溫斐?”
“這麼晚你來找院長?不好意思,他上午剛告老還鄉,現在由我接管院長的位置。”
希戴萬慢條斯理地俯身彎腰,散開的微卷長發垂落,雙手交疊随意背在身後,淡黃色的眸子厭惡地注視着溫斐,仿佛在看什麼惡心的蟲子。
“我怎麼覺得……看見你很不爽呢?明明是個怪物,卻披着小孩子的皮囊。”
溫斐面無表情,冷冰冰地回視這個行為怪異的陌生人類。他深知院長的性格,絕對不會放棄研究,去所謂的告老還鄉。
這個人類,是敵人。
希戴萬掃過他的臉,似乎想起什麼,勾唇試探:“說起來,那個顧時也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還沒等希戴萬說完,溫斐的衣袖裡突然伸出粗長的黑色觸手,發狠地向他攻去,動作間飽含殺機。希戴萬悠閑地側身躲避,輕松自如應對,似是在玩遊戲。
他嘲諷道:“反應太慢了。”
“病人襲擊院長,看來需要去隔離室體驗一下電擊了。”
不過一個土著NPC,沒什麼威脅性。希戴萬向來傲慢僞善,從小成為家族培育的聖女,接受萬人追捧,對面目醜陋的東西甚是不屑。所以他不會把一個系統捏出的怪物放在眼裡,一切以家族任務“找到邪神的鑰匙”為主。
短短幾秒,怪物體型不斷膨脹,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劇毒的黏液險些噴到希戴萬身上。他臉色陰沉,擔心自己的白衣服會被弄髒。希戴萬揮了揮手,數道飛刀殘影射出,精準定位目标。使用a級道具對付一個低級副本的怪物,倒是大材小用了。
“砰——”
黑色的不可名狀物脫力倒下,變回小孩模樣,身上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護士長,你知道該怎麼做吧,别搞死了。”希戴萬幽幽道。
守在門口的護士長兢兢戰戰應是,不敢直視希戴萬天使般的笑容,拖着渾身是血的溫斐往隔離室走去。
希戴萬用道具清理了一下殘迹,坐到沙發椅上撐着頭,閉眼小憩。
不過……顧時嗎?第一個沒被他催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