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服了，這種級别的NPC能不能下次讓我遇到。】有彈幕怨聲載道，看得出來他們碰上的NPC都是兇神惡煞的鬼怪。

【樓上，他是玩家，而且根本不看彈幕。氣死我了，我在他直播間投的積分都打水漂了。】

【真的假的？我也去投個試試。】

顧私病的直播間内已經有了幾十個人，點贊和打賞也在源源不斷增長，但他沒開提示音，倒是莫名其妙激起了反向得積分效果。

“嗯，到時間了，去集合去大廳吧。”番茄回神，她揚起笑容，撫平身上衣角的折皺，努力端起架子，轉身帶路。

顧私病沒多說什麼，他跟着護士，順手帶上了門。這個護士走路時稍顯别扭，大概是還不習慣衣服，是玩家嗎?這麼快就認清地圖了，可能是有過遊戲經驗，那他可以稍微擺爛下了。

他邊走邊走思考，突然感覺手指被誰輕輕蹭了一下，顧私病低頭望去。

“大哥哥，你得了什麼病?”

白絨絨的腦袋從顧私病腰後探出，是一位妹妹頭……的小男孩，他眨了眨靛藍色的眼睛，攥住了顧私病的手腕。

“我叫小斐，今年十二歲了，哥哥叫什麼名字?”小男孩眼神冰冷詭異，直勾勾盯着顧私病的胸口……準确來說是心髒的位置。

“大哥哥，你怎麼不理我?”

他的語氣森然，好像顧私病一旦回答錯誤，便會被他生吞活剝。

【這小孩是白化病嗎，怎麼會在精神病院？】

留在顧私病直播間的彈幕全是刷了一小點禮物的冤種，想看看接下來的發展，他們失去了積分，總要挽回些什麼平衡心理。

小斐微微歪頭，他笑起來有一對好看的甜酒窩，雙手上移，親昵地環住顧私病的手臂，在路過的人看來是一幅小孩子黏人可愛的溫馨場景。

感受到危險的顧私病緩緩擡手，揉亂了小斐的頭發，但并不影響他漂亮蒼白的五官，和病恹恹的氣質。

“……”小斐僵住了，并不習慣被人摸頭。

“不好意思，我剛才在想事情。”顧私病不動聲色脫離對方的禁锢，溫柔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一起走。

小斐眼神暗了暗，反而乖巧地去牽顧私病的手，他的手指微涼，指甲蓋是黑色的。寬大不合身的病号服顯得他異常瘦小，長期營養不良。

“是嗎…”

番茄跟在身後默默觀察，這個小孩怎麼看怎麼古怪，出于本能，她低頭自動降低存在感。

“我叫顧時，因為心情不太好就被送進來放松一下。”顧私病現場編了個假名，他說得委婉，瞥了眼這小孩衣領上的卡片——

溫斐。

運氣這麼好，一出門就遇見任務對象了。顧私病陷入沉思，但是小斐的千紙鶴，會有什麼特定指向嗎?還是哪一隻都可以?

隻能旁觀的時安心情郁郁，按理說正常人不應該吃一個小孩的醋，但他不是正常人。“哥哥”這個稱呼，他一直都覺得很親密，是獨屬于他隐晦的，小心翼翼藏匿的暗戀。

現在，卻被另一個人輕松喊了出來。

盡管理智快被嫉妒吞噬，甚至精神不太穩定，時安卻什麼也做不了。他反複告訴自己要冷靜，哥哥在做任務，現在不能添亂……順便檢查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線索，到時候和哥哥安全出副本最重要。

“那顧時哥哥，和我一起去做手工好不好，我最喜歡玩這個了。”溫斐彎唇，指向某處。

為了拿到千紙鶴，顧私病順勢點頭答應，餘光不忘記憶四周。剛剛路過一個告示牌，上面有醫院的地圖，回頭可以過來看看。

同樣在熟悉環境的番茄慢慢緩下腳步，找了個拐角離開。她和從對面方向走來的餅幹交換視線，餅幹搖了搖頭，沒有什麼進展，她們擦肩而過。

大廳裡鬧騰嘈雜的聲音遠遠便能聽見，仔細一看，原來是各大病友雲集，護士們手忙腳亂地組織着紀律。比較自閉安靜的病人會一人玩玩棋盤，看看報紙或電視；兩三組群的在削水果唠嗑，過于跳脫的病人已經站在了桌椅上，嘴裡得意大喊着什麼……确實如傳聞中那樣和諧友善。

溫斐反感地皺了皺眉，他帶顧私病坐到偏僻靠窗的座椅上，又在桌洞裡摸索一陣，掏出幾張彩紙和畫筆。

顧私病來了點興緻，他喜歡畫畫，紙筆對他總有股緻命的吸引力。有時候他會覺得自己有點變态，想要撫摸，弄皺，撕壞這些工整的白紙，再吃下去。

當然隻是想一想，他沒有這麼做過。

“一起畫吧。”溫斐擡眸微笑。

顧私病點頭，面不改色接過，他試了試筆的觸感，兒童水彩筆的顔色有限，且飽和度高。但顧私病主打個從簡概括畫面，一位黑發男人已躍然紙上。

——男人沒有畫臉，他撐着雨傘側目靜立。在朦胧細雨的黑夜中，身後是都市高樓的喧嚣燈光。

顧私病微愣，不自覺就把頭發塗黑了……如果他是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應該也會這樣吧。

“哥哥畫的是誰？”

“顧時哥哥畫得真好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在腦海，一個在眼前。顧私病面上笑笑，在心裡回答時安:“沒什麼，随便畫畫。”

時安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斐，你會折千紙鶴嗎?”顧私病問。

剛剛走廊上沒仔細看這孩子，現在大廳裡明亮許多，能隐約發現溫斐身上有幾個分散的針孔痕迹，猜測是遭受了虐待。

“會的，以前父親教過我。”

溫斐頓了頓，像是被勾起什麼美好的回憶，一雙無機質的眼定定望向顧私病的臉。他雖然目光幽幽，手上也不忘拿紙快速折疊，一隻栩栩如生的淡藍色千紙鶴降生。

顧私病遲疑，溫斐精巧熟練的手法如同一台設定好程序的高級機器，其實讓他自己閉上眼來折的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除非經常日複一日地訓練。

“哥哥，目前他想要什麼還不知道，等拿到千紙鶴我們就離開。”時安冷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