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等會兒還繼續睡不?”裴賢換鞋走進來。
等祁揚上廁所的間隙,裴賢調了一下空調的溫度,又閑不下來似的把桌上的外賣餐盒打掃了一通。
遲遲沒收到回答,裴賢也見怪不怪了,他知道祁揚平日裡起床氣就大,今天還這麼早起來,脾氣隻會更大了,不理他也正常。
裴賢匆匆換衣服進浴室沖了個澡,粗略的把這34小時的疲憊氣息沖掉些,就是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睛看上去比從前深邃了太多,看上去是不如年輕時候那麼銳利了,他第一次有了此前從未有過的焦慮。
明明隻是兩歲的年齡差,但他總覺得自己老得快了,擔心祁揚會不會也這樣覺得他。
出浴室後,他習慣性地進去往卧室張望了一眼,果然看到埋在被子裡悶頭睡覺的祁揚——他睡姿不怎麼樣,有時候會習慣性地蜷縮成一團。
裴賢不知不覺地就這麼看了五分鐘,回神之後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别上去打擾,轉頭進次卧睡下了。
這一覺裴賢睡得并不踏實,夢境不斷。前半段是一個接一個的案子,海量的知識點在大腦裡碰撞爆炸,他眉頭緊鎖如臨大敵;沒過多久眉頭又自己松開了,睡夢中的裴賢面色緩和了很多,夢境切換到了三年前與祁揚最初發生交集的幾次見面。
裴賢一直知道自己性取向有問題,他從初高中時期就發現,自己和其他男生在一些特定話題上總是不太能聊到一起去;其他人欣賞的、迷戀的、愛慕的那些,對他而言連聊天提起的興趣都沒有。
他從那時開始懷疑自己是同性戀,并不斷地對自己進行測試——
很可惜,長期以來并沒有什麼結果。
大部分的男生也讓他難以提起興趣。
他第一次見祁揚是在學校裡,他經過教室門口,祁揚穿着幹淨周正的白色襯衣,身形看上去略顯瘦削,在黑色西褲的襯托下腿長的比例顯得格外突出。
裴賢剛要收回視線,就見他突然撐着講桌,似乎因為忘記戴眼鏡而不得不眯起眼往前傾,聲音有些迷茫地問:“為什麼不寫作業?”
倒不是因為這句話讓裴賢多留意,隻是被這句話重新吸引回去的目光,正巧落在他那張帶着迷茫的臉上,又絲滑地轉移到被西裝褲包裹着,此刻上身前傾而更顯挺翹的屁股上。
他第一次欣賞起一個人的身材。
第二次見面就是課間,祁揚端着一個很大的保溫杯走回辦公室,對一屋子警察視若無睹,在角落的辦公桌前坐下,從容不迫地從保溫杯裡提溜出喝了一半的咖啡。
晃了晃,全是冰塊。
裴賢笑了一聲,祁揚疑惑地看過來——
這是第一次對視。
沒記錯的話祁揚像看神經病似的在他全身上下掃了一眼。
第三次就是那個雨天,他第一次帶祁揚來家裡。
進門之後發現是個話大的軟柿子,坐在那裡裝死似的一動不動,裴賢一向對誰都沒興趣多關心,那天卻故意問:“不是說要睡我嗎?愣着幹什麼。”
祁揚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看都不看他就說:“不好意思,剛才是我搞錯了,我對直男沒興趣。”
這話落在觀察自己性取向多年的裴賢耳朵裡确實是很值得考究。
“這麼确定?”裴賢倒了杯水喝。
祁揚視線落在他手裡的水杯上:“……麻煩法醫先生給我也倒杯水。”
裴賢彼時剛洗完澡,裹着個浴巾,聞言端着水杯過去緊挨着他坐下,不由分說地就把自己的杯子往他嘴邊遞:“喝,喝完研究一下。”
“……”
祁揚偏頭躲,兩次都沒躲開,他确實很渴,最終還是拗不過地就着裴賢的手喝了一口,嗓子被浸潤的瞬間,他的語言系統像是被澆灌活了。
他轉頭直接對上裴賢的眼睛,挑起眉頭問:“你們辦案,靠跟嫌疑人調情找線索嗎?”
……
“嘀嘀嘀”
幾聲輕響,是裴賢設的來電鈴聲,不吵不鬧的。
裴賢翻過身躺平,睜開眼的瞬間腦子裡閃過的還是夢裡的畫面,半晌緩不過來。
一直到看見來電顯示的時候才立刻接起電話:“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