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見她額上滿是汗絲,認認真真一下午,心頭略微懸起,眼下算是松了口氣。
“怎麼了?”
“無事,隻是怕試煉篩選太過嚴格,你萬一落選,會失落,若是如此,我就放心了。”
“嚴格?”餘楓眼底跳起躍躍欲試的光,“那我更期待了,時間快些,早日到篩選試煉才好。”
敖風凝着她,眼底笑意加深。月光穿過桃花樹,斑駁銀光落在他眉眼,眸光比月光溫柔。
從來都有人知難而退,可餘楓偏偏是相反的,素來迎難而上,如逆水行舟,風浪越大,她生命力越昂揚澎湃,越是骁勇。
逆境是打磨她這塊金子的烈火,而她則于烈火中愈發燦爛,吸人目光。
“今日你與狄玉環切磋我都看在眼裡,廣元教導的徒弟不錯,指點的你都在理,可還有一點差了些,可要我告訴你?”
他來此,目的便是如此。
話音落下,方才輕松敲擊桌面的食指停下,緊繃着,抵着桌面的指腹微微泛白。
餘楓一言不發,起身離開。
敖風從未指點過她這些,從雪地裡将年幼的她帶回,便是捧在手心裡,嚴苛的訓練不曾有,有的隻是鋪天蓋地的法器珠寶。
如今突然如此提起,以為她不願,緊繃的食指無力松懈。
“師尊?快過來啊。”
心頭落至谷底,夜裡習習涼風将餘楓清脆嗓音吹入耳中。
敖風倏然擡頭循聲望去,餘楓正立在桃花樹下,籠在月光之中。身上銀光曳動的長裙散發粼粼之光,似神女也。
餘楓随手抛了木劍給他,又說,“師尊發什麼愣?可是要反悔?”
敖風起身穩穩接住木劍,朝她信步而去,“絕不。”
他身形不動,卻如水中散開墨汁般融化為風,眨眼重現在餘楓面前。
“有一點需要指正的是,最好的防禦,是進攻,便如這樣……”
話音将落,手中木劍突地提起斜挑而上。
餘楓堪堪一躍後退避開,但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木劍挾裹的淩厲劍風從眉心呼嘯而過,隐隐有些火辣辣的疼。
心如扔入油鍋,瞬間炸開鍋來,興奮地跳躍不止。
“最好的防禦是進攻?有意思!還請師尊指教一二!”
餘楓雙目熠明光,如火堆中飛舞而出的星火,握緊手中劍,腳下一踏,身化靈鳥,毫不猶豫欺身而上。
一人一劍,風卷桃花,糾纏于夜色之下。
酣暢淋漓之後,餘楓直接躺倒在地,仰頭望着星河漫天,蘭息噴吐。
“這好像是師尊頭一次提點我練劍。”
“是。”
敖風挨着她身旁坐下,屈起一條長腿,雙手壓在身後,墨色發絲拖曳在地,帶起幾片桃花。
“感覺如何?”
餘楓翻了個身,一手撐着下巴望它,突然展顔一笑,“感覺師尊确實是師尊。”
敖風口中喃喃重複了一遍她說的話,不解,“何意?從前師尊不像師尊嗎?”
餘楓搖頭,“不像。”
“那像什麼?”敖風問的有些迫切,甚至身子都傾斜靠近她幾分,撐在身後地面的手指蜷起,攥了一把散落的桃花瓣與泥土。
心怦怦狂跳,甚至聽不清風聲。
“師尊想知道?”餘楓微微揚眉。
“想。”
“那等我過了第一輪篩選就告訴師尊。”
餘楓話頭戛然而止,幹脆利落的起身,伸了個懶腰,回頭對敖風說,“時辰不早,累了一天,師尊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言罷揮揮手,徑直回到恒心殿,将大門緊閉,徒留敖風一人在桃花夜色下。
才吊起的胃口生生懸在半空,敖風胸口憋悶,有氣卻無處可撒,手中攥着的桃花泥土逐漸被碾碎,随手摔在地面。
“過了篩選……”
敖風凝着燭光熄滅,隻餘瑩瑩柔光的恒心殿,勾唇無奈發笑。他這是反被餘楓擺了一道啊。
年幼時便古靈精怪,如今長大,越發主意多,他都快要摁不住。
這着實是個難題。
若他想知道答案,就得讓餘楓通過篩選,反之則聽不到答案……
可通過篩選的弟子必上弟子大比,屆時餘楓萬一打鬥中受傷又該如何是好?
難!
實在難選!
敖風想不出個所以然,決定……拉着别人一起想。
身形化風,穿過濃濃夜色,眨眼閃掠至廣元殿。
廣元殿内燭火将熄,處理了諸多事務的廣元掀起被褥剛準備躺下,忽地冷風襲來……五百多歲忙碌了一天的廣元十分自覺的掀開被褥起身,平靜中帶着幾分絕望的沖着闖入寝殿的男人行禮。
“見過師祖,師祖若要我的命,便拿去罷……”
敖風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要你命作甚?”
略微煩躁的坐在榻上,皺眉沉吟片刻,他說。
“廣元,篩選試煉……讓楓兒通過吧。”
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