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喚她?
敖風欲追問,餘楓卻岔開話頭。
“師姐說過幾日就是與諸天宗的弟子大比,我也想參加,可不可以?”
“不可。”敖風把玩着桌案上棋子,毫不猶豫回絕了她。
“為何?”餘楓不解,“四年一比,從我來天地仙府已經舉行過四次,師尊每次都不讓我參加,更何況我多些本事,師尊日後帶我去人間也不用太操心不是?”
“弟子大比,真槍實劍,你毫無實戰經驗,會受傷。”
“可我永遠不參加,永遠都沒實戰經驗。”
敖風默了。
她說的有道理,無從辯駁,但敖風還是不想她去,索性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留下一句“不可”,眨眼化風消失在原地。
“師尊?師尊!!”
萬年風靈龍聽力極佳,敖風掠出許遠,餘楓氣惱的聲音還是清晰傳入耳中。
回頭望了眼恒心殿方向,轉而踏去兩儀殿。
廣元已恭候多時,見他邁入門檻,便恭恭敬敬行上一禮。
“見過師祖。”
餘楓不在,敖風溫暖如春的臉頃刻冷了下來,雙手負在身後,幾步邁到太師椅前坐下,一手抵着眉骨,兩眼凝着門外萬裡晴空。
廣元見狀上前一步,“有弟子來報,說玄靈近期有異動,許是想趁着弟子大比渾水摸魚作亂。”
敖風一言不發,狹長的黑眸仍舊望着門外景色,抵着眉骨的手輕微摩挲,不知在思索什麼。
眼瞅着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宛若冰山即将崩殂,廣元暗抹了把額上冷汗,腳下不着痕迹的往後退。
啪——
敖風突地甩袖起身,掀起狂風将廣元梳理齊整的白發眨眼吹成掃把頭。
他左右來回踱步,肉眼可見的情緒焦躁,忽而腳步頓住,眯眼盯着廣元。
“你嘴巴不嚴,連帶教出來的弟子也是如出一轍。”
“師祖,何意?”廣元滿臉茫然。
“你那好徒兒,跟楓兒說了弟子大比的事,楓兒現在吵嚷着非要參加,你說,本座如何處理是好?”
“什麼?!”
剛剛是敖風煩躁,現在輪到廣元煩躁了。
上回說漏嘴已經夠他頭疼了,這才将人捉回,又來……
不過也就是弟子大比而已,還是在天地仙府舉行,師祖還這般提心吊膽。其實過于将餘楓護着、看着,也是一種枷鎖,以餘楓的性子,指不定哪日會憋個大招,到時候師祖再要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也真是怪,這老祖都活了近萬年之久,脾氣心性卻不随冗長歲月沉澱,隔壁諸天宗的老祖活了幾千歲都靜如止水了,自家老祖還那般呃……鮮活。
“師祖還是不願餘楓參加?”
“自然。”
“既然如此,師祖放心,廣元定不會讓餘楓參加的,”廣元沖着敖風一拱手,“最近玄靈又有異動,興許是想趁着弟子大比作亂,師祖您看要不要……”
“不過是一些玄靈罷了,無需挂心,想辦法處理好楓兒的事,莫要讓她瞧出端倪,傷心難過。”
廣元神情一肅,躬身行禮,“是。”
“弟子大比時,再增派人手看好楓兒,莫要讓她混入其中。”
廣元:……
“怎麼?”敖風挑眼斜睨他,“你有意見?”
他哪兒敢有什麼意見?
廣元連忙拱手領命,“廣元知曉了,定不讓餘楓參與其中。”
“你最好說到做到,别忘了上回的事,本座還未與你清算。”
敖風眯着眼,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廣元艱難吞咽了下口水,低頭躬身退下。
兩儀殿隻剩他一人,左手落在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敲着。
眼前浮現的是餘楓方才在恒心殿中沖他回頭一笑,滿眼海色幽藍的光。
敲擊扶手的指尖倏然停止,心髒仿佛被溫暖的手指撥動了弦,經久不止……
他坐直身子,右手一翻,掌心憑空多出一條各色繩子編織而成的手鍊。
有些繩子已破舊看不出原本顔色,表面毛糙,好似随手輕扯就會斷裂開來。
而有些則要略微新些。
這些繩子排列的十分有規律,從左到右,逐漸變新。
在最外的那條繩子最新,但也有些發灰了。
敖風指腹摩挲着那手鍊,眼底猶如風雨過後的海上晴空,雲卷雲舒,靜谧幽深。
盯着那手鍊看了許久,視線仿佛透過這死物、穿過悠久歲月,回到當時。
半晌,他将那手鍊戴在腕間。
通身珠光寶氣,明明燦燦,與這暗淡之物實在不相襯,但他卻渾不在乎,指尖細細撫着。
“不好了師祖!”
外面風聲急促,有道身影直接掠空落地,沖着殿内敖風單膝下跪。
“有本座在,能有什麼不好?吵吵嚷嚷,聒噪。”
“定緣峰!師祖快回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