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可瑜做的其實比保姆所說更加過分,她不止對沈家的親戚甩臉,不讓人家進門。
甚至連門口也不讓待,還潑了人家一身水。
沈黛母親去世後,長輩就多虧四叔公一家平時多照顧。
因為沈黛認了成啟明這個父親,外公外婆不接她的電話。
沈黛一般也是打電話到四叔公家裡,問問他們的身體情況。
他們每次都是說挺好的,叫她别擔心。
這次專門找到了這裡來,難道是外公外婆出了什麼事?
沈黛連忙打電話過去。
電話打了三通才被接聽。
本來沈黛以為他們還在A市,都準備出去接人了,沒想到接電話的時候人已經上了火車。
匆匆來一趟,又匆匆回去了。
受了一肚子委屈。
沈黛再三問到底什麼情況,四叔公才告訴她。
外公外婆倒是沒有大礙,就是外婆膝蓋關節偶爾疼痛,醫生建議她做個關節置換的小手術,但老人怕花錢拒絕了。
沈黛之前說過在她回成家後,有任何需要就跟她提,但是沈家人都很樸實,從來沒開口問她要過錢。
這回要做手術的事,四叔公也沒告訴沈黛。
怕超出她的能力承受範圍,不想給她增加負擔。所以打算先來這裡看一眼,看沈黛是不是真的在成家過得不錯。
當沈黛聽說,手術也就隻需要一萬塊錢的時候。
突然沒來由鼻子一酸。
打完電話之後,沈黛深吸一口氣。
不行,還是平複不了怒意。
她顧不得還有很多外人在,下樓去找成可瑜。
成可瑜沒放那種很刺耳的音樂,她叫來的一群人聚在花園喝酒品嘗美食,沒以前瘋鬧。
看起來,今天她招待的是貴客。
成可瑜原本正跟朋友聊天聊得熱鬧,見沈黛走近,人聲漸漸平息了。
所有人都看着沈黛。
成可瑜臉色一變,每次她帶朋友回來,沈黛都自覺不會下樓的。
成可瑜甚至覺得她有點社恐,畢竟小地方來的,上不得台面。
但沈黛今天不但下樓了,她甚至還來到她面前。
已經有人問成可瑜:“她是誰啊?”
成可瑜感覺很丢臉,要是公布沈黛的身份,那她成什麼了?
所有人都羨慕她家世好,父母恩愛,父親最疼她。
沒人知道成啟明還有個前妻。
就算是為了保護現在的妻子,成啟明也不會正式對外公布沈黛的身份。
想到這裡,成可瑜便有恃無恐了:“她啊……”
沈黛的視線落在面前的一杯香槟上,手也伸過去。
成可瑜正想說她是家裡保姆的女兒,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感受到兜頭的涼意。
沈黛居然潑了她一臉酒!
成可瑜怔愣了片刻,兩次低頭去看自己衣服上的酒漬。
不敢置信。
“沈黛,你居然敢用酒潑我?!”
兩人換到了别墅的一角說話,成可瑜連身上的濕衣服都沒換下來,就先要找沈黛算賬:“你終于露出真面目了!”
在這之前,沈黛一直沒什麼攻擊性的樣子。
就算成可瑜故意挑釁她,她也多半無視。
可能給了人一種她很軟弱可欺的感覺,當她有一天還手了。她就成惡人了,成可瑜一副抓到她把柄的樣子,還說有這麼多人都看到了。
沈黛也不知道她這個邏輯是怎麼捋的。
“不是你先過分的嗎?不讓我的家人進門,還潑人家一身水!”她高高在上踩别人的尊嚴,這個天氣讓老人孩子隻能穿着濕衣服趕火車回去。
如果不是保姆告訴她,沈黛甚至不會知道他們來過,還受了委屈和侮辱。
仔細算算這筆賬,沈黛隻回敬一杯酒算客氣了。
“我不讓那群鄉巴佬進門怎麼了?是你的家人,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們家收留你一個不夠,難不成還要收留你們一幫窮酸親戚?今天讓他們進門,明天他們就蹭吃蹭喝,摸東西偷錢,攆不走怎麼辦?”
成可瑜越說越大聲。
相反,沈黛的心情此刻倒越發平靜了。
因為被戳到痛腳的人才會惱羞成怒,沈黛知道自己家人都清清白白,雖然窮,但有一身傲骨。
沈黛幾乎沒跟人吵過架。
但她足夠了解成可瑜,這時候隻需要淡淡說一句:“自己身上的虱子,倒往别人身上丢。”
“你……”成可瑜果然跳腳又語塞。
畢竟,誰家親戚有那些毛病誰知道。
*
晚上九點,沈黛跑出了家門。
她拎着個行李箱,想給陸瑤打個電話問能不能去她那兒過夜。
沈黛倒不是被趕出門的,而是自己決定出去住。
成可瑜因為覺得自己受了委屈,要大半夜把她表哥叫來給她撐腰。
她那個表哥是個流氓,而且身材吓人,他每次來家裡沈黛都覺得害怕。
反正成啟明不在家,在他回來之前,沈黛直覺不能在這裡待着。
然而撥打陸瑤的電話,沒人接。
沈黛又撥打了一遍,同時拎包往外走。
今天這場沖突,沈黛知道成可瑜肯定會添油加醋跟成啟明說。
如果能坐到最後一班地鐵的話,那她就去绮山,住賓館。
從地鐵站出來,到賓館和到绮山療養院是同一條路。
沈黛連防狼噴霧都準備好了,她從來沒有在晚上走過這條路,本來以為會很黑很僻靜。
畢竟绮山這邊人煙稀少,為了保證療養院的自然環境,連綠植都是野蠻生長。
白天坐車路過這裡的時候,沈黛經常覺得某個草叢很适合藏人。
說不定下一秒就會突然竄出個黑影來。
而事實上,她的提心吊膽是多餘了。
沈黛一眼望過去,道路兩旁路燈全開,沒有死角。連燈泡似乎都是特意擦拭過的,甚至比城區的燈光更亮。
不隻是這一條路,而是整座绮山都被點亮了。由數不清的燈光連成一片,如同白晝。
今天是什麼日子?
這燈光好像是在為走夜路的人保駕護航。
也不知道是誰安排的?又是為誰安排的?
不管怎麼樣她也受益了,沈黛在心裡說了聲感謝。
在賓館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沈黛是被聊天的聲音吵醒的,隔音好差!
“聽說是得了癡呆症的老人走丢了。”
“昨天晚上開了一夜的燈,就是怕人看不見萬一有什麼危險。”
“今天還在懸賞找人呢!”
沈黛起來洗了把臉,刷牙。
去樓下吃早餐的時候聽到所有人都在談論這件事。
賓館老闆娘給沈黛拿來了兩個水煮蛋,說廚子沒做飯就早早出門了,她一會兒也要出去幫忙尋人。
“小姑娘,你是來绮山旅遊還是探望的呀?有空可以多出去轉轉,要是碰上懸賞要找的老太太那就走運了,人家家人說隻要能幫他們找到人,價錢随便開。”
沈黛點點頭,把這件事記下了。
她早上要去療養院一趟,進門時,眼角注意到一輛有些眼熟的車。
沈黛突然想起來昨天和衛柔在公司樓下遇到駱遇司的情景。
他坐的是不是這輛車?
這一擡眼,沈黛還真看到了駱遇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