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羅之言所出後，在場每位神祇無不感到驚訝，居然有誰如此膽大妄為偷拐光明神的牛群，而罪魁禍首就是站在他身邊的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女孩。

話說，他們奧林匹斯哪來的這麼個小家夥？她是新出生的神祇嗎？

宙斯握緊手中的雷霆權杖，随着閃電滋滋作響，原本議論紛紛的衆神霎時間安靜下來，等候神王的發言。

“原來如此。”宙斯說道，“那麼你對此有什麼要解釋的嗎？赫爾墨絲。”

在座各位都看出來了神王陛下對待這件事情的謹慎态度，他在詢問這得罪了光明神阿波羅的無恥盜賊的意見。

先不管之前幾位兄姐們在悄悄讨論着什麼，赫拉看了看似乎有所察覺的阿瑞斯和厄勒提亞，她的兩個孩子早已來到了自己的身邊，兒女們皺着眉頭的樣子使她伸手輕柔地撫摸了他們的小腦袋瓜，然後側眸冷冷地瞥向旁座的丈夫。

他倒好，依然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真當她看不出來那個女孩是誰的種？

“怎麼了，親愛的？”宙斯輕聲對自己高貴的妻子說道，深邃的藍眸裡似乎夾雜着情深意濃，仿佛他真的對一切毫不知情。

“真是惡心。”

赫拉冷哼一聲，撇過目光，牛一般炯炯有神的金色眼睛直直地看向座下的赫爾墨絲。

這個新生的孩子，确實長得像極了曾經也居住在奧林匹斯的某位山林女神。

難怪邁亞先前要離開這裡，就更别提昨天宙斯莫名其妙降下的雷電轟鳴和狂風暴雨了。

真巧，赫爾墨絲正開口說話了。

“感謝您的公正無私，萬能偉大的神王陛下，感恩您願意給予我一個證明自身清白的機會。”她在學着剛剛阿波羅稱呼宙斯的腔調，但卻比他更加花言巧語，“事實上，我并非偷盜了尊敬的阿波羅殿下的牛群，否則它們為什麼會好端端地留在他的牛棚裡呢？”

這話說得十分耐人尋味。

赫爾墨絲沿用了在庫勒涅山洞裡對峙阿波羅時的小心機，表面義正言辭地維護自己的無辜立場，實則言語裡漏洞似地留有一線暗機。

衆神眼中的她知道阿波羅的牛群所處的位置在哪裡，但她分明口口聲聲說她并沒有對它們動什麼手腳。

而且，關鍵點在于——

“謹言慎行，滿嘴謊言的小鬼。”阿波羅按在赫爾墨絲肩膀上的手加重了點點力道，“我的牛群最後撞破了棚屋的護欄，逃往了四面八方。”

話說回來，不是之前還叫他哥哥嗎？怎麼，到了奧林匹斯就顧忌萬分地改稱呼了？

兩副面孔換得可真熟練。

光明神的語氣帶着幾分涼意，跟他的清冷外表相稱極了。

赫爾墨絲縮了縮脖子，哆嗦了一下在他的大手壓制下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身軀，假裝的。

“可是，它們怎麼會撞破護欄呢？那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她眨巴了幾下眼睛，又恢複了最初面對他時的倔強，“那是您——奧林匹斯主神之一的、鼎鼎大名的光明神阿波羅的牛棚和牛，我一個才剛出生的小孩子哪來的心神和力量觸碰您的領域呢？”

赫爾墨絲邊吹捧阿波羅的強大，邊低下了自己的能力和地位，以此相比出了她和他之間的各種懸殊，更是暗地裡給他挖坑，除非這高傲的光明神願意親口承認是他自己不如她才被闖進了專屬領域幹了壞事，否則這場紛争壓根就是無稽之談！

在人間四處讨伐怪獸建立神廟招攬信徒的堂堂光明神阿波羅，會為了打擊她而自滅威風嗎？

從他抓她來到奧林匹斯聖山請求宙斯主持公道開始，他就入了她所設下的圈套。

赫爾墨絲天性聰明狡猾，她能敏銳地看透很多東西，在為達目的而做出事情的時候也會選擇為自己留有餘地。

比如她沒有殺掉阿波羅的牛，也并沒有真的就讓它們安穩地待在阿卡狄亞山的牛棚裡。

還比如，她在一面堅定自己沒有偷盜那些牛的同時，也在向諸神暗示自己可能的确這麼幹了。

她知道自己就算被證實了小偷行徑也不會得到什麼太大的懲罰，因為有宙斯和赫拉在。

是的，除去身為她的父親的宙斯之外，還有神後赫拉這層因素。

赫爾墨絲能夠察覺到主座之一的神後殿下看着自己的那利刃般的眼神。

雖然她是宙斯的私生子，但阿波羅不也是嗎？至少她現在除了母親邁亞以外還什麼都沒有，而阿波羅和他的母姐，重新回到奧林匹斯甚至謀得更高地位的他們，應該比她赫爾墨絲更加令赫拉感到不爽的吧？

想必神後殿下也挺願意看到阿波羅吃癟的。

當然，如若阿波羅并不承認是因為他的失力才讓她當了偷牛賊，那一切就不好說了。

不過問題不大，畢竟她現在主要證明的就是她沒偷他的牛。

——尊敬的阿波羅殿下，您說對吧？

原本赫爾墨絲想把這句極具刺激性的話也說出口的，可她看到阿波羅的冷臉和那溫度也是如此的目光，瞬間就閉上了嘴。

他早就收回了按壓在她肩膀上的手，此時此刻也沒有任何言語，隻是靜靜地站立在原地眼神誨不可測地注視着她，不知道這家夥究竟在想些什麼。

萬事不能做得太絕。

赫爾墨絲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着。

自從她沒再說話之後，宴會現場就變得一片沉靜，但也不乏某些悄聲議論，因為大家對于這件事情都有各自的想法。

神王神後的同胞兄姐們那桌，海皇波塞冬帶着意味深長的聲音随風傳來：“真是聰明伶俐的孩子啊，不知道是遺傳自她的母親還是父親呢？”

一如既往的愛搞事。

宙斯表面鎮定地撫開了身旁妻子狠狠掐住自己胳膊的手，假裝咳嗽了幾聲，終于開口打破了逐漸詭異的氣氛。

“看來這起案件有着落了。”宙斯的目光落在了中心處的兩個孩子身上，“赫爾墨絲确實是無辜的，阿波羅的牛群并非她所盜竊。”

阿波羅依然沒有說話，他面無表情地不再看赫爾墨絲。

莫名地，赫爾墨絲覺得有些愧疚，畢竟她利用和傷害了他。

但這也在預料之中。

“那麼——”

“請等一等！偉大的神王陛下！”

宙斯停頓了一下，示意突然出聲的女孩繼續言語。

他本就看出來了她狡黠的天性。

得到父親兼神王的允許後，赫爾墨絲作出了一副猶豫不決的模樣。

“萬分抱歉，請您和在座諸神能夠原諒我的失禮，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她先是低頭十分恭敬地說了這番話，接着便小心翼翼地擡起眸來，羞愧而又真誠地望向還是沒有對自己投以注目的阿波羅，“那、那個……阿波羅殿下，您還在生氣嗎？”

阿波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