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豆的第一次拍攝雜志就可以遇上路易斯。

可她卻像是曆經萬難排除種種阻礙以後，好不容易克服了阻力來到了她想認識的男生面前，這個人卻對她十分冷淡。

她還沒怎麼經曆過挫折，很少有男生會用這種态度來對她。

路易斯開了快十公裡之後沒聽到動靜還以為她們都睡着了，還是因為感受到後方來車分神看了一眼右後視鏡，他才發現麥莉正把臉埋進雙手掌心。

“你哭了？”

他這下是真的有點驚訝了。

麥莉從掌心中擡起頭，那雙漂亮的綠眼睛泛着盈盈水光：“我隻是想跟你認識！”

童年時就對女人眼淚已經産生心理陰影的路易斯：“你别哭了。”

麥莉的眼淚流的更加洶湧了。

這位迪士尼公主是在飙演技嗎？

怎麼眼淚跟自來水似的想來就來？

麥莉一邊流着眼淚一邊看着路易斯，她最開始哭還有點賭氣任性的意思，可到後面就莫名地越來越委屈了。

“你不要讨厭我。”她哭的時候伸手扯了一下路易斯的衣擺。

路易斯頭皮發麻，上帝都知道不要随便打擾一個開車的人，偏偏這個姑娘跟上帝的親女兒似的笃定死神看着她就害怕到不敢索命。

“我不讨厭你。”路易斯把方向盤控制的很穩，隻求麥莉不要再來在他開車的時候攻擊他。

他還沒搞清為什麼她要哭呢，怎麼又扯到他讨厭不讨厭她這件事上了？

麥莉盯着他的表情看，試圖從中讀出對自己的好感度，奈何路易斯隻是抿了抿唇。

“真的嗎？”她是很單純的人，一直以來都生活在所有人都會無條件用甜言蜜語哄着她開心的環境裡，所以路易斯這麼說，她就很輕易地相信了。

“如果你不給我惹麻煩的話。”

路易斯不是沒有遇過這樣的女孩，他在應付狂熱的追求者上總是有着豐富的經驗。

被寵壞了的孩子總是會很容易地就相信人世間的善與美，他曾經是這樣，如今再看麥莉的時候就很難不帶上一點對曾經自己的寬容心态。

洛杉矶夜間的風帶着涼從窗外吹進來，倒是吹散了一點車内車載香水的熏味。

路易斯的母親是一位非常講究生活品質高品位女士，她所收集的精油、香氛、香水加起來正好可以彌補生命中那個不負責任的丈夫所帶來的空缺。

然而這點子精神上的補償并不能夠完全為她那不省心的兒子分走火力，路易斯在因為學校惹事或者跟母親争吵的時候總能瞥到客廳裡陳列櫃上的那一排排由母親精心收集的藏品，久而久之的，他耳濡目染地對這些香味産生了一點有藝術反應的敏感。

剛到洛杉矶跟着經紀人混住出租屋的時候他那點少爺習氣早就被洛杉矶的蛇蟲鼠蟻全方位磨滅，但近年來經濟狀況好轉之後，他從小養成的一些習慣又重新撿了起來。

他再聞到這種車載香水，都能很輕易地分辨出來是最新被網絡紅人炒得很火的那一款。

麥莉·塞勒斯是個追求潮流的女孩，思想開放觀念前衛，或許在她的眼中跟一個rapper交往是青春期裡最酷的事情。

但對他來說，過去交往的那些模特都說的非常清楚，他們隻是各取所需，在特定的夜晚相互取暖。

這種關系顯然是不可以用在麥莉·塞勒斯身上的，她從小就被父母寵愛着長大，幾乎想要的所有一切都會得到，她顯然不會理解什麼叫做感情裡的平等。

路易斯看起來很認真地在開着車，一言不發地把兩位漂亮的姑娘送到了她們所居住的豪華住宅區前，腦海裡想的卻是利弊的權衡。

海莉·鮑德溫看出來她在今天晚上扮演的工具人已經完成了任務，所以她道别的時候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歡快勁，還有那種回到了舒适區的暢快，連帶着就是她對路易斯也施舍了一句再見。

路易斯隔着車窗對着她颔首示意，轉臉就看見了坐在副駕駛的麥莉正看着自己。

路易斯把這個任性的姑娘和她的朋友送回比利佛山莊之後顯然已經是做到了一位紳士所能做到的一切，讓他把車停進車庫就有點太侮辱人了，首先他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其次難不成要路易斯再一個人在完全陌生的高檔住宅區裡瞎逛嗎？

比利佛山莊雲集了好萊塢的所有有錢人，安保也是超乎尋常的嚴格，任何一個進來的生面孔都會引起安保隊伍的警惕。

可就在這種情況下讓路易斯離開，又顯得太冷漠了。

“你可以給你家司機打電話了。”路易斯已經開始用軟件呼叫網約車，他在洛杉矶當然也有住的地方，不過當然比不上這裡。

誰讓他隻能靠自己的版稅和演出費來支付大學學費呢？

海莉已經準備下車，都到家門口了她還不至于再一直粘着麥莉，富人區可比剛才他們待的地方安全多了。

“我還沒有你的手機号碼。”

麥莉到了自己家門口也變得更加大膽了，抓的不是牛仔外套又硬又厚的布料，而是路易斯是右手指尖。

他的指尖因為從小學鋼琴摸起來并不軟，又或許是男生的手總是要粗糙一些的，麥莉握着卻更加用力了一點。

麥莉的手比她實際年齡看起來要滄桑很多，手指偏粗短，指甲甲床被啃的有些秃，手部的膚色看起來有些黃。

刻薄的影評人和對家的粉絲就吐槽過她的手很醜，一點都不好看貴氣。

現如今在路易斯的目光掃過來時，那些刺耳的話像是突然鑽進了耳朵裡一樣，特别又是對比着他那種一看就是從小就跟樂器打交道的漂亮手指，麥莉比路易斯更快注意到自己手的缺點，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路易斯的關注點并沒有在她的手上：“你買到了我的個人行程，卻沒有問我的電話号碼？”

麥莉看着他的眼睛：“我更想親自問你。”

好吧。

路易斯也願意相信，哪怕他們有一個真正算得上靠譜的共同好友，麥莉也不至于這樣費勁地跟他創造偶遇。

誰讓他們的圈子幾乎沒有重合呢？

在一個女孩願意做到這個份上，再拒絕她就不是非常合适了。

路易斯還是跟她交換了電話号碼。

“我平時不會煩你，”麥莉存下聯系人之後馬上說，生怕他誤會似的，語速也飛快，“其實我也很忙的。”

路易斯勾起嘴角：“我知道。”

這兩人到底還是把車就這樣大剌剌停在路邊的空地裡，海莉很有眼色地完成了工具人的使命，在下車的那一刻幾乎是飛也似的道别離開了。

在這段自己費心争取而來的獨處時間裡，麥莉又鼓起勇氣問了她最關心的問題：“你現在有女友嗎？”

路易斯搖頭，随手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她：“洛杉矶溫差大。”

他是真的非常紳士，展現出來的教養和素質絲毫不遜色于麥莉在之前所遇見過的任何星二代公子哥兒。

“謝謝。”麥莉穿上他的外套，剛才在車裡就隐約可以嗅到的路易斯的香水味包裹住了她，卻并不濃郁。

這天晚上雲層遮擋住了月亮，因此星星們的光芒格外清晰，麥莉擡頭去看路易斯的時候恰好可以看到遠方的星空，耳邊是草叢和喬木林裡昆蟲們的協奏曲，這一幕仿佛是電影裡的CG特效，他則是那個帶着不羁野性和神秘氣質常出現在她夢境裡的彼得·潘。

她的少女心劇烈地跳動着，特别是當路易斯垂下眼與她對視時。

她甚至想踮起腳尖吻他的嘴角。

路易斯并不知道女孩在腦補些什麼，他隻看見一隻白貓敏捷地順着樹幹一躍而上鑽進了樹冠的枝葉裡。

明天他需要跟親愛的經紀人開會，主題是讨論該怎樣宣傳他的斯坦福offer才能讓他在一衆酗酒鬥毆拘留的rapper中顯得更加清麗脫俗成為一朵奇葩，同時還有北美音樂節的邀請，以及他的電影要是在全球範圍内宣傳的話是否又需要去别的國家跑幾趟行程……

他也并不了解在這短暫的片刻裡，少女的心思可以從當下的月光發散到未來他們婚禮時伴娘裙擺上的花色。

在隐約可以看見網約車的車燈時，麥莉打破沉默問道：“所以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嗎？”

路易斯敷衍着：“嗯。”

“你最近忙嗎？”麥莉想，變得更加親近的前提必然是大量時間的獨處，她覺得自己并不是沒有魅力的姑娘，或許在路易斯更了解她之後，他也會對她産生興趣。

路易斯都不需要運用他的邏輯思維就能猜到麥莉的心思，在他準備回答的時候優步司機先一步搖下了車窗：“是勒布朗先生嗎？”

路易斯回答之後拉開了副駕駛的門，看見麥莉似乎還在等自己的回答，他對着她輕輕晃了一下手裡的手機：“這種事情應該讓男士主動提出來。”

麥莉還在反複琢磨他的意思究竟是拒絕還是暗示，路易斯已經坐進了車裡并關上了車門。

“安全到家之後聯系我。”他給麥莉發了一條短信。

當汽車已經行駛了快一段距離，路易斯透過後視鏡看見了那個姑娘激動地舉着手機在平地來了一個芭蕾舞的經典跳躍。

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