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就是小芳記憶中那個奮不顧身下河救她的無賴王寶貴,施救的過程中小芳被他占了不少便宜,被拽上岸時衣襟都是敞開的,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肌膚。
那王寶貴不顧小芳的虛弱掙紮,衆目睽睽之下,強行給她做了人工呼吸,最後小芳在王家母子的讨好和輿論的迫使下,答應嫁給了他。
開始的時候日子勉強過得去,可架不住那秦寡婦是個極品婆婆,還有兩個心思壞透的小姑子,每天變着法的折騰小芳。
那王寶貴愛喝酒,喝完酒耍酒瘋打媳婦兒,小芳但凡反抗一下,那秦寡婦和兩個閨女就一擁而上,幫着兒子和哥哥一起收拾小芳這個外人。
小芳不敢回娘家同大伯吳慶國說,不想給他添麻煩,王寶貴有一些混子朋友,打架鬥毆很厲害,算得上當地一霸,她怕大伯吃暗虧。
她更不想讓奶奶為她擔心,想着忍忍就過去了,還天真地以為熬一熬等有了孩子以後就好了。
終于,挺着大肚子的小芳倒在了地上,王寶貴打累了倒頭就睡,秦寡婦拉着倆閨女轉身回了屋子,更别提張羅送醫院。
嘴裡還一直罵罵咧咧:“裝裝裝,裝個屁,個不要臉的騷貨,誰家女人不生孩子,就她嬌貴,就她事兒多,碰幾下就能碰壞喽?讓她裝相,看她能裝到啥時候,就她那個肚子,一看就是個丫頭片子,死了最好......”
淩亂紛雜的記憶讓千羽覺得惡心反胃,感覺好像吞了死蒼蠅一樣難受,情緒更是有些激蕩。
在她看來,小芳太過軟弱天真,隻想着一味地包容忍讓,退一步海闊天空,卻不知那些泯滅了良知又沒有道德底線的人隻會踩着她的柔軟愈發變本加厲,得寸進尺。
眼瞅着那王寶貴離她越來越近,千羽擡手在水中點了幾下,一個幾近透明的漩渦高速旋轉着朝王寶貴而去,一個小小的懲罰,算是個開胃前菜,先收點利息。
千羽是混沌水靈,有水的地方,她就是主宰,天地間的所有的水元素都是她本體的一部分。這會兒的她在水中如履平地,自由呼吸,來去自如。
整理好思緒,千羽站起來,順流而下追上已經飄出很遠的木盆,在下遊灌木叢的遮掩下上了岸,手指微動,身上的水份迅速蒸發變幹。看看盆中的濕衣裳,千羽也如法炮制。
這會兒天上飄下來的雪花變大了不少,北風一吹,瞬間吹透了她身上單薄的衣裳,那真是透心涼心飛揚。
千羽忍不住上下牙直打架,這具本就瘦不拉幾的身子更是抖的如同風中的蘆葦。
按照記憶,千羽一路躲躲藏藏往吳家走。出了落水這事兒,這時候她最好别出現在人前,她得有個不在場證據,這樣别人就休想将她和那個王寶貴扯在一起。
月牙村坐落在大山腳下,房屋大多被山而建,錯落無章地分布着,呈彎曲的長蛇狀。由于地廣人稀,村裡一共五十來戶人家,彼此住的都不近。
龍省北方山區的十月,早晚溫差十分大,白天很短,天黑的早,各家各戶的煙囪這會兒都冒出了袅袅青煙,在外面溜達閑逛的人真沒幾個。
吳家的院子很大,高大的松木闆籬笆密密匝匝并排而起,堅實牢固,将房屋牢牢圍在其中,安全又美觀。這裡家家都如此,因為地處山區,什麼都缺,就不缺木頭,在外面難求的好木頭,山裡人劈來燒火也不稀奇。
正房四間加東廂三間,連着廂房的拐角處一個木闆搭建的倉房。
正房歸老大吳慶國一家和老人住,東廂三間歸吳家老二吳慶來和老三吳慶義兄弟倆。吳慶來夫妻十幾年前就已經不在了,吳慶義兩口子又常年住在林場,一年也回不來一次,如今廂房是小芳和老太太住。
院子裡靜悄悄的,煙囪裡的白煙徐徐升起,蜿蜒扭曲,慢慢地消散在風中。
千羽輕手輕腳地推開緊閉的松木大門,穿過院子,直接進了正房堂屋,放好木盆,又将已經幹了的衣裳放回各處,便回了自己房間。
東廂房裡,原本挺寬敞的房間被兼并出一多半做了廚房,因此小芳的屋子就顯得很逼仄,也很簡陋。
一鋪能勉強睡下兩個人的土炕,上面鋪着蘆葦稭稈的篾條編成的席子,邊角的地方還破了個洞。
炕梢處擺放着一個掉了漆的舊箱子,據說是小芳媽當年的嫁妝,占用了一少部分面積。炕對面的地上擺放着一個老式的木頭櫃子,除了一層斑駁的油漆,沒有任何花紋裝飾。
灰突突又凹凸不平的牆面上并排釘着幾個鐵釘子,上面挂着一個草帽和一件單衣。
千羽想了想,從炕梢的箱子裡找出一件舊夾棉馬甲套在外面,這才感覺暖和了些。
灰不拉幾的顔色,補丁疊着補丁,衣領袖口處洗的發白起毛,感覺稍微大力點就能四分五裂。
千羽憋憋嘴,心頭滋味複雜難言。感慨不已:就這衣裳,丐幫弟子都不敢随便穿,這也忒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