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聲笑語一路,手握一大疊排隊單,最後站在遊戲廳門口。
毫無疑問是孫測提出的,他出門玩隻有兩件事,一是找個地方坐下玩遊戲,二是在遊戲廳坐下玩遊戲。
這邊很多小孩,都圍在賽車區旁,應該是約好有對決,有個人一騎絕塵,靈活地拐彎加速減速,其他人則在後面互相碰撞,對比強烈。
圍觀人目光自然放在最快的人身上,隻關注他的操作。時予沐也停下看了看,想起自己小時候也很喜歡玩賽車,但她沒玩明白,就是在後面撞牆的人。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還真是大,如果她也能玩得這麼好,就不會每次都被後面排隊的人催着趕緊跑完輪到下一位了。
“插班生,這邊!”孫測的聲音隔着大老遠傳來。
時予沐鎖定他們的位置,前往抓娃娃區,看見孫測手上抱着一大疊遊戲币。
“你要抓娃娃?”時予沐瞅着壯實的他站在彩色的娃娃機面前,還有些違和。
“對,我看那隻企鵝不爽好久了,上次花了整個下午的時間都抓不到。”孫測摩拳擦掌。
孟绾抱臂在旁邊看着:“花了多少錢?”
孫測隻嘿嘿笑,不說話。
孟绾秒懂:“又是陳叙浮請的客。”
孟绾在心裡算着這筆賬,抓娃娃機兩塊錢一次,二十次都抓不到一個,但是一個娃娃才多少錢,怎麼算都是虧的。
不僅虧,還影響心态。孫測試了好幾回,每次都從期待到緊張再到崩潰,永遠抓不到娃娃。
“沒意思,不如去店門口坐着。”孟绾說。
走不了,先被孫測抓住:“别走,你們來幫我抓。”
孟绾拒絕:“沒興趣。”
“快點,你試試,我要那隻藍色的企鵝,隻能靠你了。”孫測拉着她站在中間。
孟绾被迫站在那面前,按照他的指示往左往右調,還不免吐槽:“你要知道這種地方盈利是非常高的,老闆會把抓娃娃機的概率調到很低,讓你不斷産生馬上就能抓到的錯覺,其實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抓得上來……”
話音剛落。
機器傳來慶祝的聲音,夾子穩穩鈎住娃娃,掉落。
竟然。抓到了。
時予沐與孟绾對視,兩束視線都帶着迷茫。唯有孫測開心得像個孩子,就差抱着抓住的企鵝轉圈。
“不愧是全校第一,幹什麼都厲害。”
“過獎。”孟绾功成名就,本來準備在最輝煌的時候退場,又被孫測拉着重新留在賽場上。而她竟然也燃起幾分興趣——享受過甜頭就越是想将這份幸運延續,連她這個清楚地知道都是資本家的套路的人也沒逃過。
“再抓一個,我要那隻鳥兒。”孫測像點餐似的。
孟绾與他進行讨論:“那隻不好抓,邊緣這隻鴨子好一點。”
“那個不好看,太醜了。”
“能抓上來就不錯了。”
唯有時予沐還沉浸在過去,不禁感慨:“全校第一啊,好厲害。”
“沒想到吧,她天天跟我們混在一起,該玩的一次沒差,但是成績就是很好。”孫測應和。
“你們初中同校嗎?”
“她跟馮铠東是咱們學校初中部的,不過他倆天天吵架,初中沒有我調和,他們關系肯定不行。”他說,“孟绾中考成績特别高,本來能上更好的學校,但是毅然決然地選擇晖中。”
“為什麼?”
“保送。”當事人慢悠悠丢過來兩個字,就如說中午吃了拉面一樣輕松,“三年的學費住宿書本費全免,晖中也沒那麼差,所以我過來了。”
孟绾考上的是晖城最好的高中,但她的家庭條件不好,家裡隻有媽媽一個人工作掙錢,三年的學雜費對他們而言是筆不小的費用,權衡之下她還是來到晖中,她相信能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好大學。
時予沐傻眼,怎麼她爸媽廢了老大心思才能讓她就讀的學校在孟绾看來是‘沒那麼差’。
眼前慢慢浮上一層崇拜,原來她也是好厲害的人。
孟绾再試了好幾回,又夾中一個娃娃,這下崇拜的人多了孫測,他兩眼發光,幾乎将她視為神。
而學霸之所以是學霸,是善于思考總結:“其實是有技巧的,靠近出口的位置肯定是最好抓,然後甩鈎子,看準這幾個地方立刻下手。”
“插班生你要不要玩一玩?”孫測邀請。
時予沐興緻沖沖,孟绾的成功讓她覺得她也可以。于是投币,照着她總結的經驗下手,第一發連娃娃都沒抓起來,第二發抓到了,但又往回掉,第三發還是失敗。
抓不到,她很快放棄,把戰場還給孫測,默默在旁邊看着他們玩。
那邊又傳來歡呼聲,應該是玩賽車的高手完成了什麼炫酷的操作,面前兩個人還在認真研究抓娃娃技巧,他們連玩都能玩得很認真。
時予沐忽然有些失落,她好像從來沒有對什麼東西癡迷過,從小到大她上過很多興趣班,但到現在連一件能拿得出手的才能都沒有。
比如八歲的時候父母讓她學小提琴,但是她記不住和弦,還把手指摁腫了,最後哭着說不想去上課。
比如學過水墨畫,上了一個學期的課,最後隻會畫鴨子——在紙上畫個“2”,再加上嘴巴與四肢,老師還誇她畫得好。
還學過跳舞,但她四肢不協調,拖了團隊後腿,後面老師在臨近演出前将她換下,她當時哭了好久。現在想想,如果沒有換下她的話該哭的就是老師及其他學員了。
就連學習也學不好,而且她很乖,不叛逆不胡作非為不愛玩也不愛說話,真不知道自己那些年都幹了些什麼。
想來她就是三分鐘熱度,沒耐心又急于求成,導緻的後果就是一件事都做不好。
所以在她眼裡,每個人都很有閃光點,他們都擁有過人的品質,無論幹什麼都會很成功吧……
“靠,又掉了。”耳廓傳來孫測第n次失敗後氣急敗壞的聲音。
他手上習慣性往籃子裡摸,卻空空如也,買的一大筐遊戲币已經沒了。
“我再去買一點。”他說。
孟绾及時拉住他:“收手吧,你買的再多也隻能抓到空氣。”
今日的戰績已經超乎意料,孫測抱着孟绾抓到的兩個娃娃,幾乎要把她吹成神。一直到離開遊戲廳,見到打完球過來的兩人時還在描述這件事,說她是如何百發百中的,要不是沒有遊戲币了,她高低要把整個遊戲廳的娃娃都抓走。
孟绾拉着時予沐的手,快步遠離:“又來了,就聽他扯,我們走。”
她們往前趕,後面倆男生嫌煩,也快速抽離。
“喂,你們别走啊,我還沒說完呢——”
孫測也跟着跑了起來。
晚餐選的是一家粵菜館,一張小方桌,五人圍着,時予沐坐在最裡面,在她面前是置放碗筷的架子,後面上的菜都往外邊放,她的位置夠不到。
又不好意思站起來夾菜,索性逮着面前的煲仔飯薅,時不時夾一片臘腸,咬了咬,再夾一片。
旁邊孟绾發現了,以為她喜歡吃臘腸,便将旁邊一盤臘腸炒西芹挪過來。她扯了扯唇說謝謝,又改為吃西芹。
她對面是陳叙浮,他們仨男生擠一邊,但他手臂長,拿着筷子輕輕松松夾中,絲毫不受困擾。但估計嫌麻煩,手背碰了下馮铠東,讓他把肉換過來。
陰影落在面前,擡頭看見的是一隻很瘦的手托着煲仔飯,關節處泛着紅,熟練地調換位置,腌制入味的雞肉就在她面前。
原來是為了她換的。
這個班長不僅人很厲害,還這麼細心。
可惜沒能好好享受食物,吃過飯就得匆匆趕回學校,這段路要走十來分鐘,緊趕慢趕,最後還在校門口碰到巡邏的老師。
這幾人對這套流程尤其熟練,大老遠瞥見時隻說了句:“完蛋,沒穿校服。”之後立刻換了個方向:“從小門進去。”
還以為小門至少得是個門,沒想到是要翻牆,在學校側面,這邊是監控盲區,是他們在軍訓的時候開辟的新通道。
牆面不算高,陳叙浮從草叢中拿出幾塊闆磚搭成台階,雙手撐着牆面用力一躍,輕松踩在最頂上,靈活地跳進去。
孫測就沒那麼順利了,他嘗試了好幾回,還差點将台階踩壞,讓馮铠東費力托舉才能上去。
孟绾無情地笑着,飛速将校服套上,拉着時予沐從正門進學校。
她倆都是老實遵守校規的人,本不用多此一舉跑去側門,但她純粹是想知道他們是怎麼翻牆進學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