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謝塵第一時間手握在劍柄上,哪怕她身上都是傷,卻仍一聲不發,鷹隼一般的眼警惕地看着周圍,飛快地将角落都掃了一遍,同時豎起耳朵。
然而屋子裡除了她的呼吸聲外,竟再也沒有第二個聲音。
江謝塵微微張口,冷聲問道:“誰?閣下既已開口,就莫要再藏藏掖掖的了。”
她眼睛往下輕輕一撇,說話格外的張揚,和她先前的表現似乎截然不同,嘴角一撇:“如果還要藏着,豈不是太過于無聊。”
但如果江謝塵真的是不知人間煙火的仙子,也不會提着劍,上來就要将蕭鴻宇殺了。
然而等了許久,江謝塵也沒等來回複的聲音,仿佛先前隻是幻覺。
身上的傷太重,江謝塵沒辦法長久地保持警惕的體力,幹脆将劍一收,整理裙擺,又重新坐了下來。
她一隻手放在膝蓋上,開始閉目養神,她的手很漂亮,不像是一雙殺人的手,細看,又能看到指尖微小的傷口,不深,但很多,密密麻麻的,看的便觸目驚心。
江謝塵将腰間的刀随意地放在地上,看起來像是再也堅持不住,隻得卸下身上所有的力氣,無力地靠在牆壁上,不至于躺在地上。
她的一根手指,不動聲色地壓在刀柄上。
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動作。
放在膝蓋上的手擡起時,袖子滑落,能看到她手腕處有一道非常傷的傷口,傷口有些年代了,她修士,身上傷口又好的快,能造成這樣嚴重的傷,隻有一個可能性。
是她幼年時,還未完全踏入仙途,被人試圖砍下這雙手,即使僥幸逃命,仍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迹。
江謝塵輕聲嗤笑了一聲,慢吞吞地問道:“閣下不會是害怕我這個廢人吧?”
又等了一會兒,就在江謝塵準備放棄的時候,忽的聽到細微的聲音。
“你、你别這麼說自己。”那聲音音色明明應該是清冷的,但主人說話時,卻帶上了絲惶恐感,導緻聽起來感覺小心翼翼的,那人說完這話後,微微停頓片刻,似是重新鼓起了勇氣,說道:“你很強的。”
江謝塵:……?
這人是個傻子嗎?
那聲音似乎隻有在說話時才能聽到,等說話結束後,連同呼吸聲,一并消失了。
這人說話不着調,但隐藏氣息的能力又如此高超,江謝塵的眸色暗了暗,順着她的話,自嘲笑道:“那有什麼用?不還是一身傷,被困在這裡,無法動彈。”
那聲音繼續問道:“嗯?你可以從窗戶走,門口的結界有監視,但窗戶忘記放了,應該是以為你的修為已散,沒辦法打破。”
她說道這兒一頓,聲音裡帶着點自豪:“可惜,他們完全料錯了。”
不對勁。
這人對她的情況了解的一清二楚,就像……
就像從她進屋前,此人就一直在某個角落裡偷窺一般。
一個人躲在屋裡,哪怕她沒有發現,月華閣閣主怎會也沒有發現呢?
江謝塵面上不顯,金燦的眸子劃過别樣的情緒,她忽的笑了下,嗯了一聲,說道:“你倒是了解我。”
同一時間,手緊緊握住劍柄。
“哎呀。”那聲音一驚一乍的,江謝塵都被吓了一條,即将出鞘的劍沒能拿穩,重新落在地上。
好在她還未完全拿起,所以劍落地時,隻是輕輕作響。
江謝塵心中歎了口氣:終究是受了傷,連劍都拿不穩了,倘若她師父複活看到這一幕,說不定會氣的從棺材裡爬出來。
當然她也不知道她師父是什麼性格,不過連劍都拿不住,作為劍修,自然是不合格的。
江謝塵不動聲色的,正要重新拿起劍時。
那聲音又哎呀了一下,江謝塵甚至從中聽出了點委屈的情緒,那聲音問道:“你都拿不住劍了嗎?”
江謝塵倏忽從地上爬起,也顧不着身上的傷,利劍橫掃刮出一道勁風,将屋子裡的家具破壞的七七八八,仍然沒找到藏起來的人。
江謝塵一隻腳往後退了一小步,劍豎在面前,微彎腰,做出一個防禦的姿态來。
——她這個動作毫無預警,那人卻仍沒有出面,隻能說明兩點。
一,那人的實力超出她太多。
二,那人根本不在這個房間内。
江謝塵沒辦法判斷到底是哪個原因,又或者兩者皆有,唯有一點,江謝塵可以确定:她不想死。
江謝塵背靠着牆面,問道:“前輩是不肯——還是無法出來?”
“前輩?”女聲歡呼雀躍道,“你在喊我嗎?”
江謝塵動作微頓。
看來是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前輩。
江謝塵低低嗯了聲。
那女聲低落地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兒啊,這裡好黑,但我能看到你周圍的東西。”
“我周圍?你在哪兒?”
“不知道,我摸不到任何東西,我感覺不到任何東西,我……我看不到任何東西。”
“你到底是誰?”看來此人并沒有傷害她的意思,江謝塵收劍,挽了個劍花,準備将劍收回到劍鞘中。
那女聲笑道:“這個我會,我是你的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