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到用時方恨少,脫口而出完蛋了。
救命啊!
天上的打鬥一刻不停,地上站着的人影卻靜靜地看着好戲。封離眼見着在那隻虺蜴的連連攻勢下快要筋疲力盡的人,覺得有些許的疲憊。
殺個人而已,需要這麼費力麼?
看着兩個身影打得有來有往,虺蜴也被靈劍刺中了多回,雖然力頭仍舊兇猛,但比起初初追殺的時候,還是差了不少。
他輕笑一聲,心道:
罷了,死了也好。
……
這一頭的蒂罡凝神聚力,手上的力量便足了許多,一個飛身絞過黑霧,趁此間隙合掌念道:“影随心轉,萬法歸宗!”
虺蜴伸向他的長舌撲了個空,身影瞬間消失得以逃脫,在虺蜴的身後不遠處乍現。蒂罡暗道不能再久留,借力便要向東處逃去,不料在下一瞬卻被一陣白霧擋住了去路。
這又是什麼!
與那團黑黢黢的妖不同,眼前的相較之下顯得更為難以琢磨。如霧似紗而無實狀,擎着他的力道似推似拽,将要再度出劍,那片霧色倏然散開,向後蓄力而發,擲出于他而言緻命的一擊。
根本來不及躲避,他下意識擡起劍意圖遮擋分毫,不想危情之時,從後而來的一句劇烈的力量将他猛地一推,替他接住了那殺氣騰騰的一招。
是她——
行如霧氣的混沌之物似乎頓了一刻,随即依舊毫不留情地向她攻去。李聞歌身形在混沌的霧中快如疾電,掙開無孔不入的禁锢。虺蜴見她手中沒有任何法器,給了那廢物修士一擊,便将其丢在了一旁,與混沌一并合力圍剿着身陷其中的她。
蒂罡捂着右肩,想上前去幫扶一把,卻奈何力不從心,落在了地面上,不住嘔出一股鮮紅的血。
他吃力地看了看四周,并未發現有封離的身影。那如今纏繞着閣主的那一片似是而非的霧氣,就是他嗎?
他到底是什麼東西?
就算是料想到了這寺院之中藏匿着妖怪,可要人如何能想到,那分明要獻祭給妖怪的人,實則也是妖呢?閣主她劍不在手,真的能抵擋住這如抽刀斷水一般的攻勢嗎?
劍嘯蒼穹,銀光割裂長空,将團團圍住的密不透風破成了千瘡百孔,李聞歌單手結印,趁那兩團不成形狀的東西吃痛而分散開來,挽了個漂亮的劍花,便直直向虺妖的命門處刺去。
虺妖嘶叫着欲扭開身子,奈何劍尖越絞越緊,離擊潰他的妖丹不過一步之遙。
那柄長劍分明被她擱在了禅房裡,為何突然出現在了她的手上!此處動靜激烈,它下意識便看向封離,卻見他當真如同一陣薄霧散開,不見了蹤迹。
虺蜴氣急,本着求生的本能,長舌驟然之間裂成數條紅絲,韌如金蠶絲。李聞歌見機,手中劍身沒得更深,即刻便要将其妖丹剜出——
如此緊要關頭,那股混沌之氣再度沿着她的雙腿,若銀蛇一般盤旋而上,将她的周身包裹,形成一張薄如蟬翼卻又固若金湯的大網。
李聞歌:有病吧?
下一瞬,轟鳴之聲在耳畔迸裂,狂風大作。那顆不知用多少條人命生祭而出的熾紅的妖丹恍若墜落的星子,爆破出最後一瞬的詭異的紅光,餘燼落入山林之中,徹底化為塵埃。
萦繞的混沌頃刻間化為烏有,連帶着李聞歌手上的那柄長劍也消失不見。李聞歌站定,呼了口氣。
雖說千百年來遇見這樣情形的時刻也不少,不過她覺着新奇的是,這隻虺妖會生有這樣的決心。它逃生不能,選擇了自爆妖丹,要與她同歸于盡。
唉。
想與她同歸于盡的妖魔精怪多得可以排隊,隻可惜它們命不好,偏偏她時運又不錯,就譬如今夜,甚至連手都尚未染腥,那妖便已魂銷骨散了。
李聞歌走上前,将蒂罡從地上扶了起來。他神色虛弱,右肩的抓傷與腰腹的灼傷都疼得他渾身顫抖。李聞歌攙着他沒有受傷的那隻胳膊,笑侃道:“嚷嚷着下山,如何?過瘾了嗎?”
“閣主……”蒂罡幾乎要從鼻間逼出一點微弱的聲音,“弟子都……這樣了,您就别挖苦弟子了。”
李聞歌失笑,見他體力實在不支,便索性也不去禅房,隻将他帶去了前院的誦經閣内躺下,遞給了他一枚丹藥,“把這個服下。”
蒂罡依言吞了進去。沒有水,這藥苦得他的臉都皺成了一團,眯着眼之間,他看見李聞歌直起身子便往外走,又急着撐起身子道:“閣主,你要去哪兒?不是已經了結了嗎?”
他還想緩一緩便同她說,那個封離明明就是個妖怪,根本不是什麼被人賣了的可憐公子。可是這事長話短說不得,連他都能發現,閣主難道就分毫沒有察覺?
那封離絕不是個好對付的!
李聞歌回過頭,“了結?天還沒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