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又多了幾分真誠,點頭示意自己都聽進去了。
紫桃猶自沉浸在自己的難過中,沒發現柳覓初的異常,握着柳覓初的手求主意:“我最是了解他,一日不成,下次肯定還要再來的,我不能不應,平白為嬷嬷惹了麻煩。你素來是個有主意的,快幫我想想這可如何是好。”
柳覓初就等着她說這句話,立時笑道:“這有何難,交給我就是了,硬的來不了,我們便說理,讓你去肯定是不成了,下回他若再來,我替你去說。”
紫桃有些猶豫,“不好吧?你還不曾挂牌便出去見外男……”
“你若再這般,我就當你是不信我才不願我去的。”
果然,思忖了一會子,她就答應了,又同柳覓初把他的性格脾氣說了一通,防着周鄉紳發作。
柳覓初一一記下,等全說道完時候已經不早了,她二人方才各自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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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倒是真沒想到紫桃搬來芳華居這件事都能起些幺蛾子。
風聲總是要傳漏出去的,況她們本也不打算瞞着旁人,這不過第五日頭上,孫嬷嬷就尋上了門來。
“有些事需與你商量商量。”孫嬷嬷的表情有些嚴肅。
柳覓初沏了一杯茶放在孫嬷嬷面前,問:“何事?”
孫嬷嬷慢悠悠看她一眼,道:“念安,我知你心軟,可也不能萬事都心軟。”
“何解?”
她歎了一口氣,說:“罷,也是我思慮不周,竟給她們留了嚼頭。”
柳覓初何等蕙質蘭心之人,孫嬷嬷說到這種地步,一猜便知曉了七八分,她問:“為着紫桃之事?”
“可不就是,今兒一大早便湊做一堆來了我這裡,要個說法呢。我全攆了回去,但恐怕不能服衆。”
“那嬷嬷是什麼意思?”
“總要有個交代,暫時我也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我知你是個有主意的,便來同你商議商議。”
柳覓初略作沉吟,她确實沒想到,她知道紫桃搬來,薔薇軒裡的姑娘多少會不舒服,竟不知到了這樣的地步,确實要有個說法才行。
嬷嬷坦誠,來與她說道說道,她更不能讓嬷嬷難做。
退一步确是可退一步,卻不能叫她們覺得這是妥協,此事有些難辦呢……
入畫随侍左右,聽完了全程,本不該說話的,可看着姑娘這副為難的樣子,她卻忍不住了:“我有一主意,不知姑娘和嬷嬷可願意一聽?”
柳覓初自是沒什麼意見的,孫嬷嬷在她這裡更是不拘禮。
入畫說:“這有何難?便對她們說紫桃姑娘是交了銀兩入住的,若她們也想,自去嬷嬷那裡交錢便是!”
柳覓初不由得失笑,話糙理不糙,不得不說這不乏是個好主意,竟是她想的太深了,本是可以如此簡單就解決的。
晚上紫桃回來,柳覓初同她說了這件事,紫桃一臉“早說如此”的表情:“早知她們不會善罷甘休,這般窮追不舍,可見這些年對我存了多少的怨恨。”
“要說有些惡性子就是如此,你本是同她們一起的,有朝一日突然過得比她們好了,她們自然是看不慣不服氣的,要與你添些堵。你若真如她們所想,把這事放在心裡時時念着,可不是苦了自己?”
紫桃聽了捂嘴笑:“以前瞧着你冰雪之姿,隻當你是個出塵的,不想私下裡也是這般。”
柳覓初滿不在乎,大方承認:“我本俗人,活在塵世裡,難免蘸些煙火氣。”
又問:“入畫這法子可是好?往後她們若再為難與你,你便拿這話堵了回去。”
熟料紫桃生了旁的想法,坐在桌子前半刻,才說:“左右我後半輩子是嫁不了旁人了。”
柳覓初猜不透她的意圖,示意她繼續。
“唱曲又能唱幾年?說白了,我們雖則是清倌人,卻與這街頭紅倌人無什麼區别,都不過吃了一碗青春飯。過了這幾年,再往後又能做什麼去?
回來的時候我便思量了這件事,今日叫你一說,倒是定了我的想法了。非我自誇,我的曲藝還是不錯的,教養小姑娘不成問題,不若我往後就留在這凝歡館做教習嬷嬷如何?既堵了她們悠悠之口,也有了後路。”紫桃細細同她講明。
因着到底不是自己的事,柳覓初不曾往這一層上想過,目下聽她這麼一說,頓覺十分可行,紫桃的小曲兒她是聽過的,确實很好,如她所言,教養小姑娘足夠了。
隻不過一想到紫桃,她無非是想找個可靠的丈夫攜手過完後半輩子,沒成想這丈夫沒有為她擋風遮雨,反而為她帶來了風雨,到底是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