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蔣氏安頓好還在養傷的崔文和,便輕手輕腳出來,門口早有個婆子在等她,見她出來忙要說話,被蔣氏一個眼刀掃過去,立刻閉了嘴。
蔣氏帶着婆子進了旁邊一間廂房,隻點了一盞燈,房間裡昏暗得緊,那婆子便已雙手捧着一樣東西舉到蔣氏面前。
隻見一張油紙上放着一小團黑乎乎的東西,看不出是什麼,蔣氏隻聞到藥味,掩了鼻子皺眉問:“這是什麼東西?”
婆子小聲道:“安胎藥。”
蔣氏翻了個白眼:“好你個鐘婆子,這種東西拿過來做什麼?我還管府上哪個媳婦生養?”
“哎呀不是,不是,”鐘婆子原本想讨好賣弄一番,沒想到蔣氏這幾日脾氣更差,連忙說道,“這是七娘子那裡撿出來的。”
蔣氏瞪了瞪眼睛:“崔幼瀾?這到底什麼事?”
鐘婆子道:“夫人不是讓我盯着竹風閣嗎,這就是我從竹風閣拿過來的,七娘子的婢子凝碧親自倒掉的藥渣!”
“竹風閣裡有人有了身孕!”蔣氏一下子來了興趣,“可知道是誰嗎?”
“多半是……”鐘婆子貼到她耳邊,“七娘子。”
蔣氏心裡已經欣喜不已,但她還沒有那麼蠢去輕信風言風語,忙正色道:“這話可不能胡說,她是要入宮的人。”
鐘婆子道:“夫人放心,我已經盯了好幾日了,凝碧這藥就是端進去給七娘子的,不會錯的。”
“好,好……”蔣氏的心跳得快要蹦出來,嘴裡很快狠狠道,“出了這種醜事還敢喝安胎藥,我看她是不要命了。”
蔣氏隐約覺得,自己上回想要的那個契機,突然就被對方送上門了。
她拉住鐘婆子,問:“她這些時日可有接觸什麼男子?可有出門?你快細說!”
鐘婆子裝模作樣想了一陣,急得蔣氏來回踱步,終于說道:“男子沒有,也不大出門,多數時間都和六娘子在一起。”
“抓不到奸/夫,這意思就沒了一半。”蔣氏一面嘴上喃喃,一面盤算着自己的。
鐘婆子上前:“會不會是那個薛澤,不然七娘子吃飽了撐的給他做主?我看他們兩個一定有見不得人的事!”
蔣氏沒好氣道:“薛澤?你腦子發了昏!她來宜州連一個月都不到,就算和薛澤好上了也沒那麼快的!”
一時鐘婆子也沒話了,不過半晌後她又道:“還有一件事,仿佛已經許久前了,角門的一個老婆子好像從外面遞了一封信給七娘子,當時說過也就沒當回事,現在看看是不是和七娘子有孕一事有關系?”
“好了好了,不用說了,捕風捉影的事現在還怎麼找?”蔣氏眼睛一眯,得意之色突現,“沒有男的也無妨了,她落在我手上就夠了。”
鐘婆子問:“要去告訴老夫人嗎?”
蔣氏冷笑着搖了搖頭:“不用急,有的是等着她們祖孫倆的。”
這樣好的機會送上門來,她豈有放過的道理?
如果馬上去告訴俞氏,俞氏一定會對崔幼瀾很生氣,可也僅此而已,俞氏不可能把親孫女弄死,崔幼瀾最多就是不能入宮了,其他毫發無損,反而極有可能被俞氏極力瞞下這樁醜事。
她先前就恨不得俞氏和崔幼瀾去死,隻是苦于沒辦法動手,然而現在不就可以拿崔幼瀾懷孕一事大做文章了嗎?
蔣氏簡直要大笑起來。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那丫頭看似厲害,沒想到竟也是個糊塗的,放着入宮的大好前程不要,偏偏做出這種事情,若不是崔幼瀾自己出了事,她還真束手無策,找不到對付俞氏和崔幼瀾的辦法。
蔣氏深深吸了一口氣,屋内隻有單枝的蠟燭将她的身影照在牆上,搖搖晃晃,她不停地踱着步,從光亮處走到昏暗處,又從昏暗處走到光亮處。
終于,她停住腳步,沖着不遠處的鐘婆子招了招手,鐘婆子知道她有話要吩咐,便趕緊眼巴巴上前來,被蔣氏一把握住她的手:“鐘媽媽,宋娘子前些天也被她們整倒了,我身邊最信得過的就是你了,若我此番不好,宅子裡這些人也肯定要被那老不死的打發出去的。”
鐘婆子立馬就懂了她的意思:“夫人您說,您說。”
“你明日一早就去弄幾帖落胎藥,要越猛越好,買回來之後再把幾帖藥煎成一碗,”蔣氏狠狠咬着牙,仿佛面前已經出現了崔幼瀾,“将她喝的藥換下來。”
鐘婆子猶豫了一下,道:“空子倒是尋得到的,但若是這藥下得太猛了,恐怕要出人命的,她如果出了事,老夫人一定會追查下去,夫人還是不要太沖動了。”
蔣氏道:“我沒有沖動,你就按我說的去辦,隻要把那藥成功換上去就一切好說了。老東西知道那個小的跟人私通有孕,一怒之下便喂她喝了藥,小的沒撐住去了,老東西也被她氣死了,這樣說都說得通,而且這種丢臉的事,盛都恐怕也不敢聲張,就算會派了人過來,宜州離盛都到底要好幾日的工夫才能到,兩個人早就涼了,還能幹什麼?”
“她們身邊那麼多人伺候着,要堵住這些人的嘴也沒有那麼容易。”鐘婆子繼續提醒道。
“怕什麼,既然是如此陰私之事,我又有借口不能大張旗鼓,也有辦法能遮掩住,最多就是老東西身邊的王媽媽,讓她殉主去了便是,至于崔七娘身邊那幾個,出了這樣的事誰還會管她們,全都發賣了事。”蔣氏說着說着,再也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呵呵地笑了出來。
鐘婆子是她的人,也不可能再向俞氏去投誠,既然蔣氏已經安排得妥當,又見過蔣氏素日的手段,便也隻能照着她說的做,第二日便去弄了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