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跑出來看似關心,可當時真正給平哥兒的愛護又有多少呢?
事到如今崔幼瀾也懶得再去回憶,再去計較了。
崔幼瀾心一橫,立刻說道:“你以為還會有平哥兒嗎?你我本就不想要他,會在一起也都是因為他,既然如此,大家橋歸橋路歸路才好。”
“你這話什麼意思?”徐述寒蹙眉。
“那日從宮裡回來,我就馬上喝了活血的湯藥,”崔幼瀾看着徐述寒那張俊美無俦的臉,一字一句說道,“這胎根本坐不住,平哥兒不會再有了。”
她的話音落下,徐述寒的臉色已經變得灰敗起來。
“你真的……”他不可置信。
崔幼瀾笑了一下:“真的。”
徐述寒徹底僵在那裡,腦海中卻又走馬燈似的回憶起平哥兒的樣子,從才出生一直到七歲,心如刀絞。
他不由失聲道:“你竟舍得?”
“我舍不得,”崔幼瀾語氣平靜,“但是舍得,對我、對他都好。”
雖然是說謊,但是說起這些殘忍的話語,崔幼瀾也不禁心裡直發酸。
徐述寒這回沒有再說話。
崔幼瀾最後瞥了他一樣,接着便徑自從他身邊走過離去。
她走了幾步之後又停下,卻沒再回頭,隻是淡淡說道:“徐述寒,今後無論好壞,我都不想再和你糾纏了,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去做,這些事每一樣都與你無關。另外,不許再像今日一樣接近利用我六姐姐,否則沒你好果子吃。”
那邊的裁冰正死死盯着對面,見崔幼瀾過來了,連忙将她護住,這時凝碧也跑過來,說是崔清月已經找到了,一點事都沒有,是虛驚一場。
崔幼瀾點點頭,便立刻帶着婢子們去尋崔清月去了。
隻有徐述寒一個人留在原地,他也久久不曾轉頭去看崔幼瀾的行蹤,一直到永年找到他,他才突然回神一般走到大街上,可哪裡還有崔幼瀾的影子。
***
因知道自己差點惹出了一場大麻煩,崔清月也很是羞惱,她性子溫和良善,一見到崔幼瀾便歉疚起來,不斷道歉。
崔幼瀾才與徐述寒對峙一番,也感疲倦,拉了崔清月一同上了馬車之後,才道:“姐姐不必太過于自責,這也是常有的事,不過是兩邊錯過了罷了,往後咱們出門再多帶些人手便是。”
崔清月低下頭:“原是我考慮不周了,本就該多留一個人在原地等着。”
“這不要緊,姐姐自己身邊多帶人才安穩。”崔幼瀾雖嘴上這麼說着,可心裡也不禁後怕,好在今日是徐述寒,他倒沒别的心思,若真遇上的是壞人,那就不妙了,“今日所幸事虛驚一場,回去之後姐姐也别說這件事,咱們就當沒發生過,不要讓祖母聽了憂心。”
崔清月聞言松了一口氣,她也怕回家之後俞氏知曉之後訓斥她,她是很怕俞氏的,既然崔幼瀾這麼說,那麼就将此事這麼揭過算了。
兩人便不再提這事,見了俞氏問安之後,便回到竹風閣休息。
凝碧倒想着方才忙亂慌張之間,崔幼瀾先前答應給崔清月帶的吃食也沒帶,便又回了茶樓一趟,帶回些坊間的點心果子。
崔幼瀾今日見了徐述寒,雖然心裡頗有些煩惱,然而因她占了上風,說了幾句話也算是出了一口郁氣,于是陪着崔清月又用了一些東西。
一邊與崔清月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一邊喝着才沏好的茶,崔幼瀾的神思也漸漸開始清明起來了。
徐述寒出現,兩人都各自攤了牌,其實倒也好,隻是今日兩人都話趕着話,多帶愠怒,更是隻提及了雙方最關心的事,然而除了平哥兒之外,另還有一件事是完全不能忽略的。
那便是當日宮宴上,兩個人究竟為何會被下藥陷害。
崔幼瀾是入宮去赴賞花宴的,四周都是宮妃以及各家女眷,并無成年的外男在場,而像這樣的賞花宴,宮裡一年也會有個幾次,崔幼瀾從幼時到如今,已不知去過多少次,偏偏就是她即将入宮的這個當口出了事。
再說徐述寒,他隻是被聖上留在宮裡的,徐述寒如今算是聖上的近臣,這算不得是什麼稀奇事,宮裡常有。
原本兩人是不會有任何交集的。
崔幼瀾想到此處,眸色稍稍黯淡,幕後的那個人顯而易見是沖着她來的,為的就是不讓她入宮,而徐述寒十有八九倒真是被她所牽連,隻因那日他正好在宮中,是最合适的人。
她也理解徐述寒心中的怨怼,若換了她,怕是也不會對對方有好臉色。然而她也是無辜的,并非是像徐述寒所認為的那樣,是她自己不想入宮,才特意做下這事。
就算不想入宮個,她也不會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後頭的坎坷全因這上頭而來,她不可能這麼愚昧,将自己推入火坑。
她不知道徐述寒後來有沒有看見她的無奈,早先她倒是有心想找機會和徐述寒解釋的,但兩個人總也沒什麼話,她也拉不下這臉再去提這茬,後來日子漸漸過去,她也變得無所謂了,随便徐述寒怎麼去想。
然而這千般不在意,也僅僅隻是對待徐述寒,徐述寒她能放開,但自己的事,她卻還是看不透的。
憑什麼她要受那樣的折辱和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