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安靜,車子很快到了蔣家。
蔣明月倏然回神,她拿起蓋在身上的外套,就要下車。
忽然手腕被扯住了。
沈慕沒看她,眼睛看着前面,滔天的怒火埋在平靜的表面下。
“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說什麼啊,蔣明月看着他,眼裡逐漸聚集起一片淚光,“你不是說會幫我的嗎?”
零零七趴在座椅上,偷偷探出一個頭不敢說話。
沈慕點點頭,直接道,“甯承安欺負你了?”
蔣明月一聲抽泣,眼淚像是珠子一樣的落下來,“還有你。”
“我?”沈慕抓着她的手緊了緊,一頭銀發熠熠,“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
“你在相親?”蔣明月側過臉,露出一小截尖尖的下巴,她吸氣,脖頸上明顯的鎖骨線條露出來。
甯承安遇見苗雨薇之後就和下了降頭似的,誰知道沈慕會遇見什麼,變成什麼樣。
“相親?誰說的。”沈慕說:“我沒有相親。”
蔣明月不信他,“那為什麼大家都在說。”
沈慕不可思議,蔣明月怎麼可能為了這種事情生氣。
“我沒有相過親,是我爸想要我相親。”
“這麼說你真的沒有?”蔣明月清澈的眼眸像一汪水,裡面有一道淺淺的光暈。
沈慕說:“我當然沒有。”
他心裡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情緒,“你為了這個生氣?”
蔣明月卻覺得很丢面子,甩開他的手,“沒有。”
“我随便問問,你别多想。”
沈慕把手收回去,一雙漂亮的多情黑眸直勾勾的看着她,他笑了下,“行,我不多想。”
蔣明月強調:“我隻是怕你談戀愛了,影響我們的聯盟,你說過的,要幫我。”她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女孩一樣。
“沒忘。”沈慕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看着她說,“現在說說吧,到底受了什麼委屈?”
蔣明月小聲的吸了口氣,壓住自己快要奔湧的情緒。
曾經有個男孩,十七歲的明月夜,帶着送給她的螢火蟲,在蔣家門禁之後,偷偷爬上二樓敲她的窗戶,隻為了讓她開心一下。
現在他們長大了,那個男孩明明聽出來她哭了,還是放任她在冷風裡挨凍。
蔣明月咽下哽咽,打開車門下車,沈慕也和她一起下去,那件被她放在車上的衣服,被他拿了起來,又一次披在她身上。
“到底怎麼了?”沈慕拉住她,他低着眸,難得流露出的溫柔,“你不說我怎麼為你出氣,嗯?”
那個嗯字落在心間,偷偷的劃上一筆,又在風裡消失不見。
蔣明月擡眸看他,眼裡藏了很久的淚水掉下來,“他好像真的喜歡上别人了,怎麼辦?”
沈慕幾乎要在她這樣的眼神裡潰不成軍,但是他是個男人,一直以為自己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微微一笑,銀發在風裡翻飛,像是狼崽子一樣兇狠的眼神,“沒關系,我幫你搶回來。”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靠手段得到了,包括這世界上的所有。
沈慕彎腰,耐心地擦掉她臉上的眼淚,“别哭。”
零零七要哭了,回去的路上一直偷偷的看沈慕。
它第一次做任務,第一次參與到人和人之間的感情中來,感覺這比課本上學的任何一種關系都要複雜。
【想問什麼就問吧。】沈慕從車上下來,松開衣領,胸前的銀色項鍊跟着動作發出細小的摩挲聲,他冷着臉從車庫出來。
零零七停在他身邊,跟着他的動作往前走。
【你是不是很難過?】
【難過?】沈慕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他停住腳步,擡頭看燈火通明的沈家大宅,他說:【我不難過。】
【真的嗎?】零零七不信,它有自己的情緒檢測器,看上面跌落到谷底的情緒,【可是你明明很難過。】
【早就知道的事情,為什麼要難過。】沈慕唇角翹起,揚起一抹嚣張的笑,他雖然在笑,可是零零七卻覺得,這個人比之前所有的時刻,都要難過。
甚至超過了在車上睜開眼睛,直面自己死亡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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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大宅裡,沈國耀這會兒已經在樓上休息的,沈慕的三個哥哥,大哥三哥都不在,二哥沈瑾坐在沙發上等他。
沈慕一回來,沈瑾就看到了,隔着一樓客廳的落地窗,沈慕的眉眼鋒利的像刀,偏生此刻氣質内斂,藍黑色的天空是他的陪襯,莊重大氣的庭院、古樸渾厚的古木亦是他的陪襯。
沈瑾從沙發上起來,在沈慕進門要上樓前喊住他。
“小慕。”
帶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笑容和善,真的像是一個端方君子般。
沈慕的母親去世的早,小時候二哥是他在這個家裡最依賴的存在,他總是瞞着他們,在他被關禁閉時偷偷來看他,帶一些小零食小蛋糕。
在他被沈國耀打的滿身是傷的時候,帶來藥水和繃帶,隔着門闆耐心地數落他。
如果沈慕不知道自己被送出國,這個二哥也在裡面出了一份力,或許此刻真的會被他這副樣子騙過去。
“有事?”
沈瑾蹙起眉,一臉憂心,“真和二哥生分了?”
“一去四年,二哥都快要認不出你了。”
【假話】零零七說,它的測謊儀可是滴滴滴的響。
沈慕瞥了一眼這個小東西,神色淡淡對沈瑾道:“要是不過四年就不認識了,那也隻能說明,我們感情不深而已。”
沈瑾的眉頭皺的更緊,快步走到他面前,失望道:“小慕,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什麼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能說什麼呢?”沈慕眉梢挑起,“我在國外四年,二哥你可是一條消息、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還需要别人說什麼嗎?”
沈瑾暗道糟糕,卻也不慌張,他一笑,“你也知道當年父親……”沈瑾笑着說:“不過能看到你回來,真是太好了,二哥給你買了禮物,是你最喜歡的跑車。”
說着,他笑着拍了拍沈慕的胳膊。
沈慕手插在兜裡,長身玉立的站着,聞言也笑起來,“是嗎?”
他漂亮的雙眸帶着惡意,“我這次回來也給你們帶了禮物呢,那我也希望,你們會喜歡我送的禮物。”
沈瑾直覺不對,他疑惑不解道:“什麼?”
沈慕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站直身子,慢條斯理的撫平沈瑾胸前的衣服,他整理他的領口,下垂的眼睫揚起,“不是聽說了父親要轉讓股權才匆匆趕回來的嗎?裝什麼呢?”
沈慕嗤笑一聲,松開他的衣領,拍了拍手。
“别裝了,真沒勁。”
不管放在什麼時候,像他這樣明晃晃的把遮羞布撕掉的人也不多,沈瑾一時大腦空白,竟然無言以對,隻能看他慢慢的上樓走遠。
【這樣沒關系嗎?】零零七趴在沈慕肩膀上,不用自己飛行節約能量,【他會不會暗算我們?】
【這樣的小人,要暗算你就是要暗算你,和面子功夫可沒有關系。】沈慕神色冷淡,從衣櫃裡找出換洗衣物,進了浴室。
不多時,他下半身穿了條黑色的家居褲從浴室出來,銀發上搭着一條幹淨的白色毛巾,零零七腦袋上像安了一個小風扇一樣,嗡嗡的轉起來,帶着它嗖的一下撲進沈慕頭上的毛巾裡。
“你做什麼?”沈慕擦頭的動作停了一下,光着上半身去床邊坐下。
【我有點暈。】
沈慕把它從毛巾裡抓出來,捧在手心裡,零零七沒撒謊,它眼睛變成了兩個大大的×,一副下一秒就要卡機的樣子。
【到底怎麼了?】
零零七也委屈,它強打起精神,【我說了你不高興,你明明很難過。】
它說:【我是悔改人生系統,不是讓你的人生更遺憾的。】
沈慕的身材很好,脫掉衣服肌肉線條明顯,卻不過分的誇張,該有的都有,六塊腹肌上還殘存着沒有散去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