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亂飄之時,天空驟然變得亮白,越來越光亮,刺眼得讓莊飛甯忍不住伸手遮擋。
但即便是閉上了雙眼,遮擋了視線,白光卻穿刺進他的身軀、大腦,七竅像被針紮蟲蝕般刺痛。
全星球已經被白光籠罩了。
當倒計時變成[00:00:00]時,整顆星球被光波分割粉碎,四分五裂,一瞬間就化為塵埃粉齑,四處飄散。
周邊的成千上萬顆星球也被白光籠罩,巨變就發生在短短的一瞬。有的瞬間粉碎,有的對沖爆炸,有的融合吸收變得更大。
惴惴不安的人們被刺眼白光抹去了視線,一陣劇烈疼痛過後,再次能睜眼看清時,世界已經大變樣。
星民們從窗戶望出去,入眼處是幽深無邊無垠的黑藍星空,他們正随着自己的房屋漂浮在太空中,億億萬個房屋隻如塵埃微小。
莊飛甯湊近陽台大門往外看,蒼茫一片星空,他和他的房屋在飛……
他不敢置信,又覺得合情合理,高維生物也不是萬能的,信息所說的加固房屋原來是這個意思。宇宙膨脹是不可逆的,既然無法阻止,隻能盡最大的努力将他們的生命延續下來。
莊飛甯從陽台這邊走到另一邊的窗戶,發現自己的前院竟然還存在,雖然院子圍牆損壞缺失了一大半,挂着秋千的老樹也消失了。
如果旁人在莊飛甯的房屋附近,就會看見一座移動的庭院,高大的樓房矗立在院子中,院子底下接連着泥土石塊,呈一座倒三角錐體。
“嘀嘀嘀——”莊飛甯聽見從自己口袋裡傳來的聲音,趕緊拿出了手機,綠屏上出現了新的信息。
【親愛的衆生,恭喜存活,因******我們介入的能量有限,請依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存活下去吧!】
按照閃爍的箭頭标識,莊飛甯點觸了下一頁。
【懸浮期很快結束,接下來你們将随機湧入宇宙縫隙,進入不同的異世界,這是你們獲取食物和能量的重要機會。懸浮的房屋無法接入水電,需盡快補充能量。】
【請記住,你的房屋是唯一的安全屋,請好好守護并強化它。】
居然有信息被屏蔽了。高維世界并不能完全接管他們,但已經在想方設法提醒,莊飛甯猜測,所有存活下來的星民收到的信息是一樣的。
他有些無奈地長呼了一口氣,提前準備的作用也不大,人、物資和房屋都上天了,這與先前想象中呆在家裡避險的情況出入有點太大了。
信息上提到的“異世界”可以獲取食物和能量,但還未抵達前,莊飛甯都無法想象和制定計劃。與其坐等空驚慌,他幹脆起身遊走在房屋的各個角落,倚靠微弱的星光,将所有的食物找出來清點一遍。
三樓他的卧室裡有一箱開封了的牛奶,還剩6瓶,高考前美姨特地為他準備的,一樓儲物房還有一箱未開封的24瓶牛奶。零食則有小包袋裝的多種混合堅果16袋、藍莓果幹2大袋、一整罐的核桃和7包芝麻糊沖泡粉、半箱12包芝士小蛋糕和26小包蘇打餅。
房間裡的零食都足以支撐莊飛甯度過一個月。他心裡酸澀,美姨常說,吃好睡好,煩惱全跑。
作為獨身奮鬥一路卷過來的人,美姨從未給過他壓力,就是操心他營養跟不上,看書學習眼睛、腦子疲乏得吃藍莓、核桃補補,長身體得多喝奶,各種蔬果每天的攝入量也是足夠的。
他們家的冰櫃裡還有幾十千克的冰凍藍莓。想到這,莊飛甯回到一樓廚房,電飯煲和高壓鍋已經停止工作了,好在飯和湯已經煮熟。但是冰櫃、冰箱斷電後就無法再保鮮食物了。
莊飛甯打開冰櫃、冰箱逐一清點,美姨生前就習慣将肉類處理好真空分裝,即取即烹,所以冰櫃裡的凍肉都是齊齊整整一小袋的,每袋肉大概有120—200克。雞豬牛肉海鮮和餃子丸子全部加起來有近50袋。
冰櫃另一側是滿滿當當的冰凍藍莓。
冰箱裡有果汁、茶飲料、氣泡水、酸奶、芒果、山竹、檸檬和黃桃罐頭,若幹種巧克力,有各種調味醬,有花膠、燕窩和西洋參等各類補品藥材,還有臘腸、肉腸、培根火腿、芝士、雞蛋等等。
不等莊飛甯想到解決辦法,安全屋懸浮期結束,周圍的安全屋驟然被吸收化作一縷光點如流星劃過似的消失不見。
***
對于莊飛甯而言,他僅僅是閉眼睜眼,下一瞬就到了異世界。
莊飛甯迫不及待地來到露台,安全屋已經落地紮根,外面正值烈日當空炎炎夏日,他遠眺一番,發現此處是村莊,比DM-192星球的鄉野區還荒涼破敗,房子不能稱之為房屋,全都是用石塊、木頭、茅草搭建的,地面是泥土地,放眼望去,除了青山還是青山。
手機沒收到任何提示,莊飛甯隔着玻璃門向外觀察了好久,不見村莊有人走動,有的房屋木門大開,破敗不堪,似乎發生了争鬥,地上似有褐色痕迹。
在屋内各個角度的窗戶和最頂層閣樓仔細觀測過後,莊飛甯找出自己的混動車護膝和頭盔穿戴好,挑挑揀揀拿了一把鐵扳手,站在屋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才小心翼翼地解鎖開門。
院子在宇宙膨脹時被破壞了一半的圍牆和樹木,莊飛甯幹脆從圍牆缺口處跨過去,神奇的是,他走出庭院範圍後,再轉身看時原本四層樓高大的屋子就變得像周圍破舊的石木房子一樣,毫無違和感。
他頓了一下,又往回走兩步進去,看到重新出現熟悉的高樓庭院,莊飛甯才松一口氣。瞥見院子裡擺放的工具,他又拿上平日裡割草收菜的鐮刀,悄悄地出去了。
莊飛甯行走在泥土地上,空曠幽靜的村莊裡隻有蟲鳴,他望着每家每戶的屋,怕驚擾住戶沒敢走進去,但一路走來,莊飛甯都沒發現有人,明明房前屋後晾曬的布條、籮筐都在顯露着有人居住生活的痕迹。
他忽然凝神屏息,聽見了獸類發出的低哼聲,夾雜着指甲抓撓木闆的刺耳聲響,莊飛甯循着聲音輕輕靠近,他腦海裡飛速辨認着,這聲音不像他聽過的家禽家畜的。
好奇心如雷震顫,莊飛甯抓緊了扳手和鐮刀,左右手均擺出了随時作戰的姿勢。繞過居民的破舊茅屋,莊飛甯探頭看向了被房屋遮蔽的後院,隻見石牆和欄杆堆砌的圈子裡面,一頭黑褐色精壯的牲畜正在發出吼叫,是一頭他隻在影像資料裡見過的野豬。
而讓野豬低吼的是大半個身體折彎在欄杆上的人……莊飛甯遠遠地望着已覺得畫面詭異,那怪人卻瞬間注意到他,拉直了身體沖他而來。
怪人滿臉血污,凸出的濁白眼球泛着死氣,除了一開始的僵硬扭轉身軀,跑動起來卻令人意外得快,莊飛甯腦海裡浮現出“喪屍”二字,神經瞬間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