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有酒看着這兩張卡片,又擡頭認真端詳他的臉龐。他盡力把這個過程的時間縮短,不過他的室友非常豪爽地将這兩張卡片塞到他的手中。
“看吧,仔細看看,看多少遍都沒問題。”他說,“我真是男的。”
朝有酒迅速地看了兩遍就把兩張證件還給了對方。
“非常抱歉,”朝有酒說,“我已經知道了,你确實是我的新室友。杜若,對吧?”
“是。”杜若微笑起來,他羞怯地理了理自己的裙角,“你道歉太多次啦……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我長得什麼樣子。我就算穿着男裝偶爾也會被認錯成女孩的,沒關系,這不是你的錯。”
從表情看,杜若确實不覺得被誤認為女性有什麼問題。不單單是身材和長相的問題,杜若穿的可是——他穿的可是水手服。
可确實,朝有酒想,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男性不可以穿水手服或者小裙子。
以裙取人是他的錯。
“我幫你整理你的床位。”朝有酒說,“抱歉,我不該因為看到你穿裙子就以為你是女孩子。”
杜若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
他是哭了嗎?朝有酒不太能确定。
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為什麼他的新室友會哭,這完全沒有理由。肯定是他看錯了,杜若根本沒有哭,也許杜若隻是戴了什麼特殊的美瞳。
“謝謝,但我自己可以——哇嗚。”杜若說。
他看着朝有酒輕松地将拉杆箱裡的棉被和枕頭取出來。
任何有過這種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有多難做,倒也不是棉被或者枕頭太重,但想要這麼舉重若輕地把數公斤重的被子和枕頭拿出來,又利索地抖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朝有酒還是單手抖開它們的。
他甚至隻是一抖,再一鋪,就把被子工整地放到了床位上。
甚至連被子的邊線和床位的邊線都是平行的!
“你好厲害!”杜若崇拜地看着朝有酒,“你的力氣好大!動作也好準!你、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
你對男子漢的定義是不是太低了點。
“這沒什麼,堅持鍛煉和健身,你也能做到。”朝有酒說,“還有别的力氣活需要我做嗎?”
“沒有了。”杜若立刻說,“沒有了!其他都是很簡單的事情,我能做好的!”
朝有酒望着杜若。
他還是有點不習慣新室友的水手服,尤其是小裙子的那部分……不過他會習慣的,這無非是着裝方面有點小衆的愛好。
“我沒幫你什麼大忙。收拾床位是很簡單的事情,”他拍了拍杜若的肩膀,“我幫你做的也隻是個小事,就算沒有我幫忙,你也能做得很好。”
“可是我真的不能這麼輕松就把被子鋪好……”
“你可以。”朝有酒說,“你當然可以。”
他朝杜若點了點頭,竭力讓自己的視線不往杜若的小裙子上移。
杜若的雙馬尾、齊劉海和上半身的衣着當然要對他造成了幹擾,但身份.證和學生證同時證明了杜若的男性身份。
朝有酒努力讓自己排除外在情況帶來的幹擾。
他回到自己的床位,去浴室接水,把所有角落都擦拭得幹幹淨淨,而後飛快地将他的私人物品做好歸類。
床上四件套放好,專業書和輔修書放到書櫃上。
選定護眼燈的位置,把筆和筆記本依次放進抽屜。
再把插闆插到插座上,把電腦屏幕和主機都連接妥當,最後把筆記本電腦充好電,擺在書桌最上方。
朝有酒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桌面,心滿意足地認定自己的陳設堪稱完美。
“那個……朝有酒同學?”杜若在他身後小聲說,“這是你的名字,對吧?”
“是。我們的的名字和學号就貼在門口的名單上。”朝有酒說,“不用加同學兩個字,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杜若的神态十分興奮,“謝謝,朝有酒!”
……他确實是說了叫他的名字就可以,但這種态度就興奮得過火了。
即使對他這樣總是引起衆人注目禮和竊竊私語的人來說,這樣的興奮和熱情也太過火了。
杜若也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漲紅了臉,手指搓揉着上衣的下擺,細聲細氣地向朝有酒道歉:“對不起,我有點太情緒化了……”
不,你還沒搞懂嗎?
情緒化不是問題,你真正的問題是表現得太扭捏了。
你現在就像個情窦初開的女孩啊,杜若。
不,朝有酒,冷靜點,你不該認為男孩不能做出一個典型的女孩的動作。
搓揉衣角不是女孩的專屬。
誠然會這麼做的男孩不多,可這不是你直白地将杜若的行為定義為女孩行為的理由。
如果你覺得他這麼做不對勁,那隻能說明你落入了性别刻闆印象的陷阱。
醒醒吧朝有酒,你也不是沒遇到過表現得完全不符合刻闆形象中的女性的女性,當時你怎麼就泰然接受了?
現在你如果覺得不适,那絕對不是杜若的問題。
——道理朝有酒都明白,可真的遇到了這種情況,他還是要靠着反複在心裡強調這些話,才能說服自己做出合乎禮貌的反應。
“沒事,”朝有酒冷靜地說,“怎麼了?”
“你一直都沒問我這個,”杜若扯了扯自己的裙擺,“但是我想我還是……我還是需要和你說一下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