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裡過于沉迷煉制魔藥,以至于完全沒參與亨伯特的開學前大采購。等看着他一頭金發被蹭得支楞巴翹,一臉不爽地把一大捆書摔在我的面前時,我知道,我不去對角巷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你要是又做出了惡心的東西,我就把你踢到溫室花房去睡覺。”亨伯特扭曲着一張臉,檢查起我的坩埚。很不巧,我自創的恢複藥水做得十分成功,他找不出一點差錯,因此更加憤怒。我眼看着亨伯特一把推開手邊的采購車,罵罵咧咧地上樓換衣服去了。我掂了掂這一大摞新書,确實沉得可以,而且還都是新出版的。拆開包裝,裡面滿滿的“吉德羅·洛哈特”,閃的我眼睛發酸。
“你買這些書幹嘛?”
“笨蛋!”亨伯特剛套上T恤衫家居服,“沒看清單上的書名嗎!他是你們的新老師!他讓買的!”
我很欣賞這些作品的文學價值,但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麼教學意義。數了一下書單,亨伯特竟然還多買了一本《與吸血鬼同船旅行》,而且已經拆了封。我把書推到亨伯特面前,讓他拿去退掉,亨伯特的眼睛唰一下變得血紅,聲音讓空氣都開始發冷:“退不掉了,已經退不掉了!”
我翻開書頁,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送給可愛的亨伯特·普蘭特。
我忍。我努力忍。我忍不住。我哈哈大笑,笑出鴨子叫。
“反正到時候要聽他的課的人是你不是我。”亨伯特把書重新摞好,扔在采購車裡,給我們做飯去了。
我趁機看了會兒《與狼人一起流浪》。不得不說,這位新任黑魔法防禦課教授是個才華橫溢、文采飛揚的男人,吸血鬼那篇裡隐秘的同性戀愛以及被錯認為是愛情的食欲被他寫得跌宕起伏又不乏溫情,而這一篇則飽含着對邊緣種族的同情,雖然好奇他們的生活,卻始終保持着應有的尊重,并不是單純的冒險故事。從這兩本書來看,他應該是一個溫和有禮、樂于助人,又善于站在他人角度想問題的好人。美中不足的是,他的作者自序和後記裡總是夾雜着對自己能力的吹噓,不過,如果我能寫出這樣的故事,我也會悄悄地誇獎我自己。
這些小說如果不是課本的話就好了,看着這些東西,我根本記不得裡面提過哪些魔咒。
我收起書,幫亨伯特把做好的晚飯端上餐桌。外婆也津津有味地欣賞着那本“送給最可愛的亨伯特”的《與吸血鬼同船旅行》。亨伯特隻能裝作看不見,但切烤雞的餐刀刀刀捅在最深處,實在太好笑了。
“怎麼了,這都是小說而已。”我笑着擠兌亨伯特,“不允許有男人暗戀你,把你當素材寫進去啊?”
“你根本不懂,巫師的眼中是沒有虛構文學一說的……”亨伯特難堪地捂住臉,“幸好,我以後不會再回羅馬尼亞了……”
我可能要等到回到學校才能明白亨伯特的意思了。
開學的日子很快就到了。亨伯特送我去車站時也鬼鬼祟祟的,一點都不符合血族的氣質。他難以忘記那個言行舉止十分油膩的同性戀吸血鬼,刻意去避免和他産生共同點,結果反而弄巧成拙。我想起阿布德爾給我的提示,對于不想達到的未來,竭力避免它也是相信它會實現的表現,不如放輕松些,就和平常一樣生活。達芙妮向我招了招手,她一直都是最擅長找人的那一個。于是我跟亨伯特告了别,跟她一起走上了列車。她身後跟着一個嬌小羞怯的少女,怯生生地跟我打了個招呼。
“這是我妹妹,阿斯托利亞,今年上一年級。”達芙妮跟我介紹道,“阿斯托利亞,不要一直跟着姐姐了,好不好?你可以去别的車廂看看,說不定能認識一些朋友呢。”
“好……好的,姐姐。”阿斯托利亞點點頭,卻依然緊張地攥着達芙妮的袖子。直到我們放好行李,達芙妮送阿斯托利亞在走廊逛了兩圈,終于把她和一個黑發藍眼的小姑娘放在了一起。維斯帕也來了,一見到我們,就大方地塞了兩瓶香水,我和達芙妮一人一瓶。
“這是我精挑細選的,很适合你們哦。”
“謝謝!”我看着上面熟悉的包裝,對巫師的審美再次産生了一些懷疑,純血巫師也會覺得香奈兒很好嗎?
“對了,劇怎麼樣呀?”
“很精彩!”一提到她喜歡的話題,維斯帕就變得喋喋不休起來,“雖然我一直覺得查拉圖算不上一流的劇作家,但是畢竟原作珠玉在前,她也很懂得舞台和劇本改編的尺度,最後洛哈特和約書亞一起相擁跳入地中海的畫面也很美!我的天!她讓洛哈特變得更完美了!”
聽着聽着,我感到有些許不對勁。“你是說,男主角們叫洛哈特和約書亞是嗎?”
“這是作者的自傳小說啦,都是由他的真實經曆改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