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多年的詛咒讓安流雲很擅長控制情緒,對自己和别人的生命的漠視也使她能夠坦然面對許多得失——在眼淚控制不住地滑落臉龐之前,她仍是這麼認為的。
“龐弗雷女士還在研究治療你的眼睛的辦法,你的左眼近乎枯竭了,右眼再休養一段時間才能見光……在研究出解決辦法之前,你恐怕得戴着眼罩生活一段時間了。還有,費倫澤拜托我把這支匕首還給你,他們應該會另找時間向你道歉。”
鄧布利多把已經擦拭幹淨的匕首放到桌上,轉頭去看窗外的樹影,上面還殘存着不少積雪,但已經有陽光穿透玻璃照進來了。
就在他拉開門的時候,安流雲說,“鄧布利多教授,我還有一個問題——最後一個問題,外面的雪停了嗎?”
“還沒有,不過我想,過不了多久雪就會融化的。”
龐弗雷女士是個很嚴厲的人,具體表現為每天都盯着安流雲按時吃藥,并且對她的情況進行長達半小時的唠叨——因為貪玩在禁林裡迷路還接連遇到馬人、獨角獸和八眼巨蛛,最終還能被及時救回來的小巫師實在是罕見,更别提她好像遭受了不可挽回的損傷——真的不用把她送到聖芒戈嗎?這對龐弗雷女士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
這是斯内普編的借口,理由是認為安流雲“必須珍惜這個好好休息(下不了床)的機會,為了她能早日康複,隻好用藥劑堵住她那張總是帶來麻煩的嘴”。
如果他沒有在安流雲痛苦地喝藥的時候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的話話,這個借口的可信度會更高一點。
鄧布利多也認同他的觀點——僅限前半段,就在他辯駁說“活潑是孩子的天性”時,他的話被伸出手指細數安流雲惹了多少麻煩的斯内普用惡狠狠的目光堵了回去。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西弗勒斯其實是在關心你。”鄧布利多隻好悄悄湊在安流雲旁邊嘀咕,嘴裡還嚼着韋斯萊雙子送的糖果,“他隻是有點心口不一。”
“這真是一份讓人難以承受的關心。”安流雲灌了一杯熱水,又往嘴裡塞了一顆巧克力才勉強沖淡了石灰水的味道。
鄧布利多雪白的眉毛舒展開,小聲地說,“西弗勒斯聽見你這麼說會難過的。”
“我要吐了,鄧布利多教授。”安流雲的左眼仍然看不見東西——空洞的眼睛已經被一副黑色的眼罩擋住了。
畢竟是受到了靈魂上的損傷,右眼經過這幾天的調養已經能模糊地看見不遠處的人影,當然看不清斯内普已經黑得像墨汁的臉色——但她能想象到。
聽着他們用自以為很小的聲音當着自己的面嘀嘀咕咕的斯内普終于忍不住了,“鄧布利多,你的眼睛也看不見了嗎?”
“請别這樣說,斯内普教授。”鄧布利多臉上挂着微笑,“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去處理,需要我看的東西太多了,偶爾休息一下也沒什麼不好的。”
在龐弗雷女士毫不留情地将他們趕出去之後,安流雲終于得到了難得的安靜。
“現在你可以放心一些了,西弗勒斯,她并不是像湯姆那樣的孩子,你不必擔心她會成長為另一個黑魔王了。”鄧布利多扶了一下鼻梁上的半月形眼鏡,微笑地看向抱着手臂的斯内普。
“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斯内普甩着曳地的黑色長袍,話語中帶着一貫的不屑,“你的腦子和眼睛至少一處出了問題。”
鄧布利多忽略他刻薄的評價,“你可以試着相信她,就像她信任你一樣。”
“我不認為這是什麼必要的事。”斯内普甩着袍角轉身離開了,“但你應該早點去聖芒戈看看。”
鄧布利多依舊笑呵呵地望着他離開的方向,從口袋裡翻出一塊薄荷糖。
他沒有跟斯内普說過安流雲的身世,但他肯定能猜出一些——從那雙黑沉的深淵似的眼睛和黑檀木魔杖中,總是可以窺見一些過去的人的影子。
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個從不輕易交付信任的人。
但鄧布利多知道,他最近經常出入禁書區查找詛咒相關的黑魔法。
就像很多年前和霍爾斯·萊克一塊研究黑魔法那樣。